周英奇眼睛都瞪大了,
只见金明轩心一横,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说道:“这柄法器,也赠与师妹!”
顾影还未来得及说话。
“还有这个。”
说着又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闪闪发光的吊坠。
他也不说是什么,一股脑取出来,无一是凡品。
周英奇连忙拦住:“金师弟。。不要冲动。。这可是孔长老给你的本命法器。。吊坠可是你家传宝物。。咱们只是送个见面礼,意在欢迎师妹师弟加入,并非是攀比。”
金明轩却问:“我冲动了吗?”
周英奇:“有一点。”
金明轩道:“师兄此言差矣。师尊常说,在世修行,应不假外物,向内而求。所谓钟鼓馔玉不足贵,美人一笑胜千金。有何不可?”
周英奇看着金明轩,嘴上说着:“送礼讲究的是一个锦上添花,你把自己的武器都送人了,平时只怕是多有不便。”
自己手却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瓶,放在桌面。
金明轩道:“多承师兄关心,在下的五雷化极手已有小成,已用不上这把剑了。”
说着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物件。
周英奇长叹一声:“话虽如此,凡事讲究过犹不及,你这上来就重礼相送,师妹反而会有负担。”
手一翻,一块天外金精出现在掌中。
金明轩指着桌上的琉璃瓶道:“大师兄你自己把准备冲击金丹中期用的玄冥两气丹都拿出来了,还好意思说我?”
一边说,一边就要把腰上的玉带解下来。
……
顾影那边正热闹。
江平之这边与此相比就清净多了。
拜访的师兄弟已经陆续散去,丁虎来与他闲聊许久,也告别离开。
此时偌大的,如同宫殿般的府邸,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此时已近黄昏。
清笛声兼风叶下,惊鸿影逐夕阳来。
他随意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向着窗,静静地看着这仙宗落日。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如此美,如此梦幻;
他拔出一截离别刀,看着上面的寒光流转,看着刀刃上倒映出的那双在光影下变幻形状的双眼,心里蓦然升起一种迷离的、不真实的感觉。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他突然这么想着。
从军十年,汉军兵败,楚帅身死,双亲惨死,吃灵丹,
杀李慕白,阎掌柜灭门,被彭冲囚禁,自悟修行,血洗天牢,斩蛇妖,挖出水缸道人,血洗知府满门,救顾影,
败武万言,诛沈五心,刺杀李道子;宋元英身死,旧日神出世,体验尘世种种,修为日日精进,练就不世神功。
斩于昕,屠金兵两万。天劫骤然而至,桀陨落,修行再从头开始。
而后杀妖道,拜师九云山。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发生在这两年之中。
它们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幻?
这一切,如同荒诞小说一样离奇和滑稽,若有人将这个故事说给他听,他一定不能相信。
可是那些痛苦,那些挣扎,那些勇气与奋进,那些笑声,那些流出的血和掉下的泪;
那些浓烈的爱与恨;
离别刀割开的那些咽喉,刺入的那些身躯,
刀柄与手摩擦的那种冰冷而坚硬的触感;
那些饮过的酒与饮过的血;
却那么真实。
江平之瞳孔涣散,面无表情,却如此茫然,又如此坚定地看着远方。
那它们究竟是不是梦?
“我会不会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烈日灼杀人眼的下午,和同袍们一起埋葬在了那片荒漠。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我不肯死去,不肯转世的魂灵的幻想?”
深恩尽负,死生师友,而浮生,如寄梦中。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油然而生的孤独感和宿命感,侵袭着他的全身。
他突然觉得很冷。
与由外而内的冷不同,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冷,从胸口出发,刹那就蔓延到了全身。
他眼中的寒意更盛。
他咬着牙,死死地捏着离别刀的刀柄。
他修长而有力的手青筋暴起,刀柄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他身后的魂魄在阴影中肆意扭曲着,飞舞着;如同在嘲笑他此刻的脆弱。
夕阳在一寸一寸地落下,黑暗一寸一寸地将屋内的光吞噬。
阴影从他的背后爬到脚边,
再从脚边一寸一寸地向上吞噬他的身影。
阴影终于爬上了他的脸,只差一寸,就要爬上双眼。
光终于要与世界告别。
“嘎—吱——”
半掩的门被推开。
一个白色的绝美身影,与屋外仅剩的光,一同走进来。
江平之仍旧那么坐着,并未转身,光重新洒在他的身上。
他感觉肩膀突然有微微的重量。
是有人给他披上了一件雪白的貂裘。
“平哥,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