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世家公子
作者:话梅炖排骨   村姑何处觅封侯最新章节     
    冯葵花道:“这点小事也来问我,小芸跑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小芸姑娘在哪儿。冯老板,这……这寒鸦湖原本是圣上赐给燕国公家的,因为主人常年不在,下面的人就经常把这宅子租给外人。谁知道今天……今天燕国公的小孙子会来寒鸦湖附近打猎,他随从众多,要来此歇脚,这可难办了呀。”
    宋老爹道:“我听说这位小公子,家中祖母极是宠爱,父亲又早逝,两位哥哥都不在京城,性情顽劣,任意妄为,冯老板还是不要小看此人才好。何况他是豪家子,咱们一群生意人,他可不跟咱们顾什么脸面。”
    “是啊,是啊,他说不定会下令把咱们都丢出去了。”
    冯葵花缓缓站起来,“诸位且开怀畅饮,不必担心,我去看看就回。”
    杂役在前面带路,冯葵花远远就看见一位少年郎君,骑着银鞍白马,锦帽貂裘,腰悬紫玉笛,眼神睥睨,神情冷漠。
    那少年眼睛细长,眸子寒光射人,看着地上的老人,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你是忠仆吗?”
    老人道:“从您爷爷那时起,我就在您家伺候,如果我不忠,那就没有忠心的人了。”
    “时间久,就一定忠心吗?混日子混得久了,便自以府里的老人自命,甚至教训起你的主人来了。”那少年脸小小的,满是英锐之气,又偏偏有一丝稚气,流露出天真的残忍。
    “冤枉啊,老奴哪里敢说小主人的不是啊。”
    “私自使用主人的财产,却口称冤枉,你这刁奴,好大的胆子啊!”
    “这这……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冤枉吗?”
    “不……不冤枉。”
    “所以你是在污蔑我,想给我安上污蔑忠仆的罪名。”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老人叩头如捣蒜。
    少年扫视四方,目光落到了冯葵花驻足的地方。
    “魏公子……”冯葵花刚开口。
    “你就是我不请自来的客人吗?”他打断了她的话。
    “今天是我的生日,魏公子虽然不请自来,然而来者是客,葵花愿一尽主人之谊,魏公子若不嫌饭菜简陋……”
    “简陋的饭菜,就不要拿出来招待客人了。”魏公子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来人,”冯葵花淡然道,“重整宴席,要海陆珍品,无所不有,餐具精致考究,琼浆玉液,倾倒满杯。如此,可否请公子赴宴。”
    “冯葵花——”
    “嗯??”
    魏公子看了她许久,“你的美貌名闻京城,今日一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冯葵花道:“美人如名画,以神韵气格为上,怎么能拘泥于区区笔法。”
    “你的神韵气格又在何处?”
    冯葵花答道:“自然灵气,无所不在。”
    魏公子冷笑一声,“我开始感到好奇,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了。”
    冯葵花道:“公子打猎甚久,随从们想必都很疲惫了 我这里有现成的酒水菜肴,可以犒劳众人,魏公子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魏公子道:“我一向平易近人。”
    冯葵花看向地上的老人,“也请你饶过这位可怜的老人吧。”
    “我有不饶过他吗?”魏公子道,“我有让他跪吗?我有让他磕头吗?没有啊,是他自己在惩罚自己。”
    “老人家,”冯葵花道,“魏公子说他没有罚你,你却如此惩罚自己,是想违背主人的命令吗?”
    “老奴……不敢违背。”直到魏公子走了,老人才敢从地上站起来。
    魏公子换了一身衣裳,黑色锦袍,紫玉笛悬在腰间,“一桌酒菜,只有两个人,浪费。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很平易近人。”
    冯葵花岔开话题:“野史记载,汉武帝曾自吹紫玉笛,又说唐朝宁王有紫玉笛,杨妃偷偷吹奏过。公子腰间的紫玉笛,却不知从何而来。”
    魏公子道:“稗官野史的记载,霍小玉有紫玉钗,价值百万钱,你为何偏偏不提。”
    冯葵花道:“发钗是女孩子的东西,笛子嘛,无论男女都可以吹奏,而且可以随身携带,所以笛子,常常具有更多的意义。”
    “没有什么意义,”魏公子将紫玉笛拿在手上,“一支昂贵的紫玉笛,仅此而已。”
    冯葵花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客人们一个个吃饱喝足,都离去了,也就不用怕魏公子发怒赶人,搞砸了宴会。
    眼前的危机解除了,冯葵花现在考虑的,是这个魏公子要在会县呆多久,他的出现,会给会县的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她道:“魏公子整日打猎为乐,可也有心功名?”
    “你是想打探我离开的时间吗?”
    “闲聊而已,魏公子别多想。”
    “无妨,你可以尽情地揣测我。”魏公子道,“至于功名嘛,至于笨人才会参加科举考试。”
    “公子这么说,满朝公卿岂不都是笨人,包括公子的父兄、祖父。”
    “我的祖父是个聪明人。我的父亲嘛,死得太早,没印象了。我的哥哥们倒也不笨,只是比起我还差一些。”
    冯葵花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什么让你发笑呢?”
    冯葵花摇摇头,“我想起了公子说过的一句话:我开始感到好奇,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了。”
    “嗯——?”
    “哎呀,公子何必生气呢?我在夸奖你的幽默呀。”
    “说话阴阳怪气,让你看上去更加面目可憎了。”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冯葵花在心里骂道。
    “彼此彼此吧。”她说。
    魏公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小芸走了进来,在冯葵花耳边说道:“魏公子的随从们都赏赐了酒菜金钱。客人们吃完饭,开始离开了,剩下厨役人等也都给了赏赐。局面差不多稳定下来了。”
    冯葵花松了一口气,“你先去忙吧。”
    “这位美丽的姑娘。”魏公子忽然叫住了她。
    “公子,有何吩咐。”小芸停下了脚步。
    “留下来,陪我饮一杯酒,好吗?”魏公子道。
    小芸扯谎道:“多谢公子的厚爱,但没有我丈夫的允许,擅自同别的男人吃酒,这于礼不合。”
    “礼?当然,我们都要守礼,但我如果让你变成寡妇——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一切就都合礼了。”
    小芸道:“寡妇与男人吃酒,这更加荒谬了。”
    魏公子抬起小芸的下巴,“我说要杀了你的丈夫,你看上去却一点也不惊慌,这说明什么呢?或者你其实并不爱你的丈夫,又或者你在欺骗我,你根本就没有丈夫。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妨碍你爱我。礼制,虚伪又讨厌,是对人性的束缚,是自由的牢笼。”
    小芸不住后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魏公子,”冯葵花道,“请不要这样吓唬我的人。”
    “她是你的人,那你又是谁的人?”
    冯葵花挥挥手让小芸赶紧下去,“我是我自己,不是谁的人。”
    “很有个性,我喜欢有个性的女人。”
    “或许我应该感到荣幸。”
    “这本就是你的荣幸,我的恩赏。”
    窗外,有大雁飞过,冯葵花道:“秋风乍起,北雁南归……”
    魏公子打了个呵欠,“我有些厌倦了,你退下吧。”
    “是,在下告退了。”
    “不过,如果哪天我想起来了,会再来找你。”
    “随你的便。”
    冯葵花回到宴会上,段璃昉还没有走,“姐姐,我和宋老爹、柳大哥,重新约了时间地点,商谈合作的事。”
    “嗯,有劳你了。”
    “姐姐,那位魏公子没有为难你吧?”
    “这个人难缠得很,你应该庆幸,不必跟他打交道。”
    “那他……那姐姐没事吧。”
    “没事。”冯葵花道,“至少现在还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