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
“去哪里?”冯葵花警惕地甩开了他的手。
“方才灵凤跟我讲了一个故事,我想听你再讲一遍。”
“你跟他说什么了?”冯葵花问灵凤。
“我没说什么啊。”灵凤满眼无辜。
魏无缺拉着冯葵花,走到了花园的亭子里,将门窗都闭锁了。
“他有没有碰过你?”
“谁?”
“那个海盗。”
冯葵花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在说什么,“龌龊!”冯葵花生气地说道,“林异人是海盗不假,却不是无耻下流之辈。何况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你当真觉得,你有能力保护你自己?”魏无缺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了。他的手去解她衣领的扣子,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你不让我亲近别的女人,又不许我与你亲近,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很难熬的。”
冯葵花翻了个白眼,“我单身几十……啊不对,十几年也没觉得难熬啊。”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经历过。”他一边亲吻着她,冯葵花忍耐着,并不反抗,一边在她耳旁说着,“如果你经历过,你也会想要。”
“我不会,”冯葵花心里想,“我是一个真正理智的人。”
在他第二次试图解开她衣领扣子的时候,冯葵花温柔地抓住了他的手,“这里很冷,”她说。
“你的手的确很冷,抱歉,是我疏忽了。”他握着她的手,试图温暖她冰凉的指尖。
“没关系的,”冯葵花道,“反正你从来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在指责我。”魏无缺推开一扇窗户,双手撑在窗户前的小桌子上,“女人总是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男人,却从来没想过,这是她们自己的问题。”
“这是我的问题吗?”冯葵花道,“如果你认为男人花心是正常的,那么红杏出墙就不应该是一个贬义词。”
魏无缺沉默片刻道:“如果我为了你,赶走了她们四个,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为了别人……抛弃你。”
“很严重吗?”冯葵花反问。
魏无缺再次败下阵来,他必须承认,在这段情感关系中,是他离不开对方,而不是相反。
“替我送走她们吧,”半晌,魏无缺说道:“每人给一笔钱,足够她们后半辈子生活,如果可以的话,帮她们找一户好人家。”
“这件事交给我去做,你就不怕……”
“你不会,”魏无缺道。
“好吧,不过我帮你办事,可是有条件的。”
“得寸进尺。”魏无缺捏了捏她的脸。
“没办法,”冯葵花亲热地搂着他的脖子,“谁叫你喜欢上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商人呢?”
“说吧,你又有什么要求。”
“放了李月香好不好?”
“李月香……”魏无缺念着这个名字,眼神茫然。
“你忘了吗,你十六岁那年,从东陵带回来的那个歌姬。”
“哦,她还活着吗?可是她的旧情人已经死了。”魏无缺说这句话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冯葵花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冷了下来,手臂也慢慢从他肩上滑落。
魏无缺忽然抱住了她,亲吻狂风暴雨一般落下,“你到底还要让我等多久,成亲后可以吗?”
冯葵花闭上了眼,始终一言不发。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为了你,送走她们四个。”灵凤感慨道。
冯葵花没有说话,心里面,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恐惧。
第一个来的是雪心,她的行李很少,灵凤将装着金银珠宝的小箱子递给她,她看也不看一眼就上车了,“冯姑娘,灵凤姑娘,珍重。”灵凤和她挥手告别,冯葵花望着她,也说了一声“珍重。”
第二个来的是荻容,她尽力顺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打开箱子的一瞬间,她努力控制住了脸上的笑容,故作嫌弃地问道:“就这么点?”
“如果你嫌少也可以不要的。”灵凤道。
荻容抱着箱子,悻悻地走了。
第三个来的是红羽,她的行李比之前两个人的加起来都多,大部分都是她这些年得到赏赐,红羽问:“阿梨走了吗?”
“还没来。”
听到这里,她便有些犹豫,久久望着这座府邸,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离开了。
过了很久,阿梨都没有出现。“要不要我去催一催。”灵凤道。
“不必。”冯葵花道。
阿梨的行李并不很多,却比前面三个人的都值钱,甚至不逊色于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她的眼神充满愤恨,她的心情不难理解,这就好比,你挤破脑袋,挤进了世界五百强企业,虽然上升空间不大,但是工资丰厚,领导赏识,突然有一天,空降一个新领导,无缘无故把你开除了,换你你也恨。
“外面的世界很大,出去看看吧。”这是冯葵花最后对她说的话。
“他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灵凤道。
“其实……”冯葵花道,“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答应,我只是想找个理由,不停地跟他吵架。”
灵凤表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冯葵花却在想,这意味着我计划的一部分失败了,更糟糕的是失败的部分不止这一处,之前我去探望姨妈,发现她对会县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还是高估了信息在这个时空的传播速度,我利用舆论逼迫金兰郡主出来棒打鸳鸯的计划,失败了。
不管怎么样,我应该不可能真的嫁给魏无缺,金兰郡主的大儿媳是公主,二儿媳是首辅之女,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三儿媳是一个村姑。就算她答应,皇帝也不会答应。当年武则天要嫁女儿,嫌弃准女婿的两个嫂嫂出身不够高,甚至想要赐死这两个女人,金兰郡主又怎么敢,让公主和村姑做妯娌?
然而冯葵花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魏无缺已经开始行动了。
赵滋兰在寺庙听戏的时候,碰到了魏无缺,对于这位名满京城的恶少她并没有多少好感,但考虑到金兰郡主是冯葵花的义母,对方又是以晚辈的姿态求见,就答应了见他一面。
两人的谈话刚开始不久,赵滋兰猛然注意到了,魏无缺拿在手上把玩的耳环。
“夫人在看我手上的耳环吗?”魏无缺笑着道,“这只耳环也不知怎的掉到了衣袖里,今天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
在场的其他人,虽然觉得魏无缺言语轻浮,但是并不奇怪,只有赵滋兰非常激动,却又不想被人看出来。她找借口支开了身边的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耳环……”
“这是葵花的耳环,您难道不认得吗?”
“她的耳环怎么会在你这里?!”赵滋兰气冲冲地问道。
“我想,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魏无缺把耳环拿起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你,你……”赵滋兰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何必动怒呢?”魏无缺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可是十分尊敬您的,岳母大人。”
赵滋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是她的姨妈。”
魏无缺不疾不徐地说道:“冯家虽然人丁凋零,但是十几年前就生活在菱花村的人,可是大有人在,要揭穿你的身份,对我而言,易如反掌。如果葵花知道,你其实是她的生母,她会怎么想?如果崔尚书知道,他最爱的女人,曾经有过丈夫,他又会怎么想?如果夫人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女的故事传扬了出去,京城之人,又会议论些什么?”
赵滋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大声吼道:“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无缺嘴角上扬,“我说过了,我对您十分的尊敬,所以我向您保证,刚才我说的这些可怕的事情,全都不会发生。即使有人想把这些事情宣扬出去,我也会让他闭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赵滋兰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倒是真心想娶我这个女儿。”
“如果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质疑我的真心,那可真要让我伤心了。”
“只可惜,你在做梦。”赵滋兰这句话说得又快又狠。
“为什么?”魏无缺问。
“她只是一个农夫的女儿,进不去燕国公府的大门。”
“夫人此言差矣,”魏无缺道,“葵花是崔尚书的女儿,而且是嫡出的长女。”
赵滋兰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怎么会是老爷的女儿?”
魏无缺微微一笑,“只要崔尚书说她是,夫人说她是,大夫人也说她是,谁敢说她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赵滋兰动起了心思。
“与燕国公府结亲有什么好处,想必崔尚书和您,都很清楚。只要您在枕边多吹吹风,崔尚书不会不答应这门亲事。”
“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赵滋兰道,“我从前那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真是葵花的姨妈,第一次在崔府见到她的时候,为何不与她相认呢?”魏无缺道。
“就这?”
“这只是我的一点点疑心,”魏无缺道,“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疑心,我才会去调查当年的事情。”
赵滋兰默然良久,忽然开口道:“但是金兰郡主,恐怕轻易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魏无缺不耐烦地说道:“母亲那边,我自然会去想办法,你啰嗦什么。”
“哼,”赵滋兰冷笑,“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痴情。”
魏无缺反唇相讥道:“深情的赞誉我当之无愧,薄情的罪名你理应承受。”
“你!”
“别忘了你要做的事。”魏无缺说罢,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