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露曦扒着碗里的饭,笑呵呵将自己不爱吃的豆角又顺手挑给奶奶李芳茹:“我老奶奶肯定是老了,牙齿咬不动饭了,所以她就生气。奶奶你老了,是不是也会咬不动东西。”
李芳茹习以为常夹起豆角丢进嘴里,温柔地看着自家孙女:“对啊,谁老了都会咬不动东西呢,所以曦曦要保护好牙齿,按时刷牙。”
“我跟我妈妈每天都刷牙。” 魏露曦用力点点头。
饭后嫂子带着两个孩子串门凉快去了,魏晓雅自觉把碗筷收拾好。
魏彦山惦记着老人家没吃饭,又煮了一碗面给端过去劝,可一进屋自家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阵仗吓了她一跳。
老人家应该是没想到他这会突然过来,被撞破后着急忙慌擦脸掩饰,可已经晚了。
魏彦山当即也顾不上手上的面了,上前一步蹲在老人身前:“妈,你你这是干什么,咋了,出啥事了?”
老人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似乎是憋了一晚上,几秒后她终于再也收不住哽咽道,“哎呦哎彦山呐,怎么办呢,钱没了啊,钱没了。”
“什么钱没了?”魏彦山一脸懵,脑子嗡地一声响,不确定地问:“妈你不会是说,在王家两口子那里存钱了?”
“我……我就是没敢跟你说啊。”李兰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有点手足无措。
“妈,您别哭,咱先好好说您在那存了多少钱,别着急,咱们想办法把钱要回来啊。”
事已至此,魏彦山即便心急也还是耐着心安抚,李兰花瑟缩着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面对魏彦山的问话,李兰花彻底没了脸,老老实实低声交代:“二……二十万。”
“二十万!!!” 魏彦山顿时惊地失控喊了出来,“哪里的二十万!”
“就临市卖房子的二十万我都存进去了。彦山呐,你说……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魏彦山恍然大悟,自从将老人和女儿魏晓雅从临市接回来,那边的房子便被邻居家的大舅哥给看中花二十万买走了,那卖房子的钱存入乡里的信用社,折子就放在老人家手里。
“您糊涂啊,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就不跟我和芳茹商量呢。”
魏彦山板着脸再也无法淡定了,“吃饭的时候,您怎么不说呢。”
“饭桌上听你说那谁跑了,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啊。”李兰花解释道:“我这还不是想着能多拿点利息吗,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儿啊。彦山啊,这可怎么办哟。”
“哎,您在家等着,我去大队一趟!”
“诶,你可别让你媳妇儿知道,指不定得怎么说我呢。”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呢,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住吗,您怎么就拎不清呢。”
魏彦山急匆匆出来撞上李芳茹:“你着急干啥去!”
“去大队。”
“去大队干啥!”
“回来说。”说着就要走,李芳茹觉得不对,一把将人拉住,又问:“到底咋了。”
魏彦山这才靠近她耳旁一五一十把事情交代了。
“什么!!!”李芳茹也被惊了一跳,被魏彦山急忙拉住叮嘱:“嗨呀,你小点声,怕别人不知道咋的。”
李芳茹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是想不通:“不是,当初那钱存在乡里信用社了,咱妈拿钱哲子,她那么大岁数不可能去信用社啊,谁帮咱妈取的钱,还存到了王家两口子那?这事情得说清楚吧,谁弄的谁负责啊!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商量,分明是不信任家里人嘛。咱妈到底怎么想的。”
魏彦山无奈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啊,当务之急不是得问问这钱能不能要回来,王来友人能不能找到还是一回事呢,下午大队就紧急给存钱的人开会,这会估计早就散会了,村群里通知表上不是写的彦霖今天值班啊,我去问问他具体什么情况。”
李芳茹知道轻重:“行,你快去看看,早去早回,这闹心的。”
走到门口,魏彦山又不放心回头叮嘱:“对了这事儿今天别再问咱妈了,她心里也不好受。儿媳妇那你也把嘴巴闭严,等人回来啥都别说。”
“说不说早晚都知道的,行了行了,我知道分寸。” 李芳茹也知道其中利害。
魏彦山这才放心直奔大队,经过大路上的时候,刚巧遇见下午一块下工的工友,也是受害人之一,看他愁眉不展,魏彦山免不得喊住人打听一番,谁知人呵呵一声,“还指望大队呢,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呗。闹得动静不小,谁管你!光听个好名声了。”
魏彦山还想多问点什么,那人已不欲多说,也不想讨人嫌便劝慰两句放人回去,自己却心焦火燥闷头赶路。马路牙子上,带着俩孩子正散步的陈笑笑撞见跟他打招呼,魏彦山都没看见。
这下好了,陈笑笑心里狐疑,正好闲着也没事,反倒带着孩子跟上去:“走!去看看你爷爷着急干啥去。”
“是不是偷偷去买好吃的不带我们。” 魏露曦童言无忌。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陈笑笑和孩子一路跟到大队门口,到这地方,即便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好事情。
也没再打招呼,看着自家公公进了屋里,陈笑笑便就在门外听着。
屋内,王彦霖正在吃饭,魏彦山突然进来他也没预备,手中碗筷还没放下:“彦山叔,你咋来了。还是村里养鸡场拆迁的事情?叔,真不是我难为您,上次你说的那个光我这边是真的......”
“不是不是,彦霖啊,我是有别的事儿!”
“别的?那是......”王彦霖满是疑惑,起身拉出来一张椅子:“没事,您坐下慢慢说。”
“哎好!”魏彦山沉沉吐出一口气,好像应了一声,又好像没应,手脚似乎都不是自己的,心里仿若坠了千金的大石头。
“那个你吃饭。”
“嗯好!”王彦霖也不客气,继续扒拉自己的饭,含糊不清道:“有事您说。”
魏彦山斟酌一二这才开口:“是这样的,我来想问问王来友和方桂花的那个事,咱们大队是怎么解决的。”
陡然听见这问话的王彦霖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嘴里的东西三两口咽下去直愣愣瞧着魏彦山:“咱们村怎么解决?这关大队什么事儿。”
闻言,魏彦山心里咯噔一下,不确定地问:“村里今天下午不是广播让大家来这集合说这事儿吗。”
“对,罗老太反映被骗钱了,源头就是王家那两口子,现在找不到人了,大队知道之后特意通知相关的大家来集合,提醒多注意别发生类似的事情,这不是担心大家意识不够被骗嘛。怎么叔,这里头也有您的?”
魏彦山叹了一口气,立马站起身,微微弯腰:“彦霖,这事儿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妈在王来友那里存了二十万现金,现在人要是跑了那就是一分钱没有啊。”
王彦霖动作更快一些,起身近前扶住魏彦山的肩膀不让他再拜下去,内心却有些无语:“叔,有话说话,您这是做啥。”
“我是真的求求你帮帮忙,那王来友两口子要是找不回来,我们损失就大了。”
除去养鸡场砸进去的钱,这是他们最后的本钱,二十万块不同于两三万,数额不小,可即便是两三万,对于现在有一天没一天做工挣钱的他们来说,也绝不是短时间内能攒够的数额。
若是追不回来,无疑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