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者:雀头香   春风共语亦应难最新章节     
    这日陈溪禾起的比前几天都早,到前院时,巧燕已经在那里了,依旧是绢制的长袄,两髻梳得齐整,脸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就这么横在那儿。
    “巧燕,吃朝食了没?”陈溪禾冲巧燕笑了笑。
    巧燕没有回答,蹙了蹙眉,但还是冲着陈溪禾点了点头。陈溪禾也不生气,毕竟这人的改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昨日孙奎就已经回府了,书房需要人伺候,已经有人递话来了,陈溪禾待会儿就要过去。
    “唉!你出来这里做什么?你这脸还没好。”旁边一个婆子看着巧燕的脸,脸色有些不好看,“今天大人说有人来访,你这模样也不怕吓着人!”
    巧燕瞧着冷冷的,一点情绪也没有,在婆子说那难听话时也只是手上动作停了停,说:“我只做完周嬷嬷安排给我的,待会儿就走。”声音不急不缓,没有情绪。
    见着巧燕这样子,陈溪禾心里堵得慌。
    “嬷嬷,我去书房了。”陈溪禾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赶忙对婆子说,之后就转身快步离去,后面婆子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也就没看到巧燕深深看了她的那一眼
    近几日都没有下雪了,院中的残雪也被家丁扫干净,只是两边花台上换了批新的花来,细枝嫩叶的,一场风霜过后,又得凋残了。
    陈溪禾朝门口冻得搓手的小厮张雷微微颔首,这几日来,他们也算是熟了。
    “阿禾,来了?大人一会儿就该来了!”小厮掏出腰间的钥匙,一边和陈溪禾说着,一边打开了书房的门。
    陈溪禾的眼神自然是落在了钥匙上,可刚刚小厮动作太快,她都没看清是这一串中的哪一把。
    “张哥,你这么多钥匙,怎么分得清哪把是哪间房的?要是我,准得找好久。”陈溪禾凑上去问,笑得眉眼弯弯,莫名让张雷感觉有些晃眼。
    “我记性好着呢!这些钥匙每一把我都记得清楚,比如说这把……”张雷举起了腰间的钥匙,刚要给陈溪禾说说,就看到拐角处的孙奎走来了。
    陈溪禾和张雷快速退到一旁,低着头:“大人!”
    孙奎步子有些慢,一步一步,落地有声,这声响像是在敲打着陈溪禾的心。也不知道刚刚孙奎看见了没,陈溪禾有些慌,但还是稳稳地站着。
    “嗯!”撩起衣角,孙奎跨了进去,“进来!”
    陈溪禾不做停留,立马跟着就进了书房。
    孙奎让陈溪禾从书画中抽了一轴出来,也没说展开,就这么放在案边左侧。
    孙奎在案前坐了下去:“阿禾,研墨!”
    陈溪禾心中开始警惕起来,她被这一声“阿禾”叫的有些不舒服,连忙打起精神来。
    滴水进砚堂,推磨,用手握住墨锭,画圈,墨色渐浓,墨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具有美感。
    孙奎头却都不抬,瞥见墨色浓郁,只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陈溪禾敛眸站到了一旁,垂下了头。听着孙奎翻书的声音,陈溪禾眼神悄悄地望向桌案右侧,上面只有几小封信,但那天的那封信不在了!
    她心中着急却也别无他法,看样子只能慢慢找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其中一个脚步声听着稳些,想来是个年轻的。
    “大人!”小厮在外面说道,“客人来了!”
    孙奎放下了笔,陈溪禾似乎在他混浊的眼中看见了精光:“进来!”
    “嘎吱”一声,门开了,陈溪禾悄悄朝门外看去。个头似乎有些高,一身青绿色锦绣服,头戴武官襆帽,该是位锦衣卫,再往上看,轮廓分明,眉目疏朗,好一个俏郎君!
    陈溪禾仔细一看,这帅哥像是那天扶她的小哥,往他腰间一看,果然见到了那把纹饰奇怪的刀。
    没错,来人正是沈熠。
    “锦衣卫百户沈熠,拜见大人!”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沈熠行了个揖手礼,行动间皆是风采。
    沈熠!“泓泓野泉洁,熠熠林光初1”,这真是人如其名了。
    待沈熠行完礼后,孙奎笑呵呵地罢了罢手:“又不在外头,沈百户何必多礼!”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谢大人!”
    谢过孙奎,沈熠就坐下了。
    孙奎慢条斯理理着书案,没有立即说话,沈熠也端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书房里静悄悄的。
    陈溪禾突然动了,她走到一旁小炉边,小心翼翼地抬起煮沸的砂壶,将细茶置于茶瓯,用沸水点泡开来。
    “大人,请用!”陈溪禾端起茶瓯放到孙奎右手一侧,随即也将另一杯放到沈熠身侧小桌。
    “有劳姑娘!”沈熠低声道了谢。
    陈溪禾低着头还了一礼。
    “你看看,咱家这都忙糊涂了,都忘了给你上茶,还是这小丫头懂事!”孙奎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沈熠说道。
    陈溪禾在一旁站着,头仍是低着。
    沈熠抬起头:“这是下官的本分!”他笑了笑,“不知大人叫下官前来有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这就是咱家去京城时听刘都督提起过你,就想瞧瞧这英年才俊!”孙奎端着茶抿了一口,看向案边左侧,“这是荆浩然的墨宝,偶然听说你私下里也是个丹青能手,那这见面礼可还合你心意?”
    沈熠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说:“是刘都督与大人厚爱,我是个粗人,哪会什么吟诗弄墨,丹青一事实为手下人调侃,硬要说的话,不过就是画过几张海捕文书,哪能赏得这大家文墨,实在是糟践了。”
    五代时期的荆浩然吗?陈溪禾暗自感叹:这孙奎果真出手大方。
    “坐下吧!”孙奎伸出手压了压,“子瑜啊!直说吧,咱家是想抬举你。”
    “下官只是个锦衣卫百户,人微言轻,平日里只想奉命办差,仅此而已。”沈熠抬头直视着孙奎。
    孙奎冷笑一声,混浊的眼睛不再有和蔼之色。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一旁的陈溪禾替沈熠捏了一把汗。
    蓦地孙奎笑了出来,说:“不急,我们不急,这良禽总得择良木,我们慢慢来!”又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端起茶瓯喝了一口,“来,别的不谈,与咱家品品这茶……”
    “是!”
    ……
    “大人,叨扰了许久,下官告辞!”沈熠起身作揖。
    “嗯!”孙奎冲沈熠点了点头,“阿禾,送送沈百户!”
    “是!”陈溪禾屈膝行礼后引着沈熠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