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号房。
正如它被人津津乐道的缘由,每一天都有不一样的大人物到访于此,而此刻夜幕之下,不出意外的又有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只不过他们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们一行三人来自世间最为神秘的门派——四学会。
不过好在这妙老儿和玄机子都与薛宇有过一面之缘,让薛宇一开始照面不至于太过警觉,而后,当薛宇见到鬼谷子那动人又熟悉的容颜后,则是彻底放下了心防,鬼谷子和薛宇乃是旧识,二人当年在鬼谷之内初遇,相互之间暗生情愫,薛宇为了伊人一笑,助其平息了当时鬼谷一派的内乱,可是作为当时的鬼谷子,鬼谷一派虽然平叛内贼,但也因为内斗而元气大伤,于情于理,鬼谷子都不得不留在鬼谷,那刚刚萌发的情感之芽亦是被扼杀在伊始,不过鬼谷子从来都没有忘记薛宇,这也是为什么妙老儿在提议寻求薛宇相助之后,鬼谷子非但没有丝毫异议,而且立刻带着二人寻来薛宇所住的榜眼楼。
那是一份来自心底深处的信任,这也是为何薛宇和鬼谷子相见后的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玄机子看不懂,妙老儿却不想说。
莫无忧则是看都不想看这郎情妾意的一幕,他被唐依依扶起,一边轻轻揉着自己频遭劫难的屁股,一边忿忿不平的望着玄机子,那眼神既充满愤怒,又带着怨恨,他很是费解,自己的屁股是不是和玄机子命里犯冲,上一次在竞标大会,就被他一脚踹飞、屁股着地,今天再遇玄机子,又是屁股着地,不过他这份不爽的心情,却在薛宇的一声称呼后,立刻烟消云散。
“鬼谷子?什么情况?这女的是鬼谷子?”莫无忧当即一声惊叫,差点又从椅子上跌落而下,在其看来,鬼谷子那可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传奇人物,怎可能活到现在?而且还是个女的?
玄机子一听顿生不满,鬼谷子可是鬼谷一派的最高象征,莫无忧如此出言不逊,玄机子是无法容忍的,不过,当玄机子刚刚准备开口斥责莫无忧之时,妙老儿却轻轻拽住玄机子的衣袖,阻止了他的冲动,因为妙老儿能看得出莫无忧的无心之言,也更明白鬼谷子脸上的幸福表情,所以当玄机子一脸不解的回望妙老儿时,妙老儿只是含笑摇头,什么也没有解释。
但这一切微小的举动,怎会逃过薛宇目光如电的眼眸,薛宇当即向着妙老儿投来感谢的微笑,旋即回头向着莫无忧说道:“鬼谷一派的掌门名为鬼谷子,那是一个称号,就和江湖人称呼少林的掌门为方丈一样。”
“这样啊......吓我一跳。”莫无忧长舒一口气,若这面前的女子真的就是千年前的鬼谷子本尊,那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粉。
“薛大哥,你怎么认识这位鬼谷子姐姐的?”唐依依看着面前的鬼谷子出了神,她随着薛宇闯荡江湖,见过不少江湖女子,像柳诗诗那般楚楚可怜,像幽兰那般冷若冰霜,但从未见过像面前鬼谷子这般美貌与气质并存的高雅女子。
鬼谷子一听当即笑容满面,她好像十分喜欢这位长得甜美的小姑娘,旋即抢在薛宇之前开口道:“早些年,薛少来过鬼谷帮过我一个大忙。”
“大忙?”唐依依闻言诧异的看向薛宇。
“陈年旧事了。”薛宇摆了摆手道,显然是不想在此刻追忆过往,很快,薛宇将目光投向了玄机子,说道:“这位玄机子前辈,当年倒是未曾见过。”
“本道喜好云游四海,很少回鬼谷。”
玄机子的回答也解释了为何当年鬼谷一派如此大的动荡,薛宇至始至终也未见到玄机子的身影。
薛宇点头,当即明白玄机子乃是鬼谷一派的外事人员,也不再多问琐事,旋即开门见山道:“那么玄机子前辈一定知道那玩偶的来历吧?”
薛宇此话一出,就连莫无忧和唐依依都顷刻间屏息凝视,赶忙侧耳倾听,他们前些时日苦苦寻觅玄机子的踪迹,正是因为他和玩偶之间周旋不断,且从玄机子当时零星的言语中得知他知晓玩偶的真实身份,所以黄雀一早就下了通缉令,且表明必须留活口,就是为了这位案情当中的关键人物。
玄机子也不含糊,既然他是来和薛宇谋求合作,那么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接着直截了当的回答道:“那个玩偶,是东瀛忍者。”
“东瀛忍者?”
薛宇闻言眉间忽然一紧,然后陷入了沉思,他不是没有和倭人打过交道,也不是没有见过那玩偶的身法招式,可是他从未将这两者关联起来,也从未想过眼前的困局竟然会是一群中原以外的人幕后操控。
“花间酒为什么会和东瀛忍者大动干戈?”莫无忧问道。
薛宇摇头,这个问题也是他当下较大的疑惑,按理来说,花间酒的活动范围远不至于和这些海外之人有所交集,而倭人一向行踪诡异,断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找上花间酒寻衅滋事,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等花间酒醒来之后,众人才能解惑。
“东瀛忍者怎么会有西域七星海棠的配方?”唐依依亦是柳眉微蹙,不解道。
薛宇再次摇头,东瀛和西域远隔千山万水,暂且不论他们谋求玲珑棋局的意图究竟是为何,那七星海棠之所以能够号称天下第一奇毒,本就因为其调配和研制的过程极为繁琐,即便是唐门这种以毒药暗器着称的门派,也不一定能找齐调制七星海棠所需的配方,可是从竞标大会遇袭的过程来看,这些东瀛忍者不但能够熟练的运用七星海棠,而且手中所有的七星海棠毒粉不计其数,竟能够随意挥洒,毫不吝啬如此珍贵的毒药,这让薛宇百思不得其解。
“花间酒?什么意思?”
玄机子对于莫无忧口中的名字诧异不已,但对于唐依依提及的七星海棠,玄机子则见怪不怪,因为他早就知道那些东瀛忍者持有七星海棠,在和玩偶周旋的数日间,他始终保持距离,加之鬼谷一派的奇异内功,这才能够让他与玩偶争斗时,不至于被暗算反杀,而唐依依所问的关于七星海棠的配方,玄机子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不懂毒药,况且他此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玲珑棋局。
“哦,那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前些时候被那个玩偶重伤,现在昏迷不醒。”薛宇解释道。
“那个人啊......”玄机子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一晚,他追逐玩偶时确实见到一位倒在血泊里的少年。
“怎么?玄机子前辈认识他?”薛宇问道。
“他姓甚名谁本道不清楚,但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朋友,本道曾经遇到过不止一回。”
玄机子此语一出,薛宇和莫无忧二人登时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花间酒和玄机子一样,都知晓玩偶乃是东瀛忍者所扮,只是因为实力不济,方才会被玩偶秒杀,可是现在看来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倘若真如玄机子所言,花间酒和玩偶之间已不是第一回角力,那么花间酒恐怕不仅仅是知道玩偶身份,他很有可能和那批玄机子口中的东瀛忍者有着不为人知的过节。
“玄机子前辈,那您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东瀛忍者对玲珑棋局图谋不轨的呢?”薛宇开口问道。
“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本道这次外派任务,就是为了夺回本就属于鬼谷一派的玲珑棋局,半个月前经过打探,本道得知玲珑棋局将会作为最终拍品出现在竞标大会上,所以多日以来一直守候在晚晴楼附近寻找时机,可就在十天前的一个深夜,本道巧遇潜伏在晚晴楼一带的东瀛忍者,一番追逐后,本道却被那半路杀出的玩偶阻拦。”说道此处,玄机子暗骂一声,显得忿忿不平,那玩偶之内的家伙武功奇高,居然和他不相上下,这让他当时措手不及。
深吸了一口气,玄机子略微平复回忆带来的不快,继续说道:“那个玩偶并不和本道缠斗,在他的同伙全部逃走后,很快消失不见了,不过好在本道及时在那个玩偶的身上下了‘追踪粉’,所以即便当晚让那个玩偶成功逃走,本道依旧能够找到它的行踪。”
玄机子的陈述让薛宇顿时豁然开朗,他明白了为何玄机子总能及时捕捉到那武功奇高的玩偶,不过薛宇依旧有一个极大的疑惑,既然那些东瀛忍者的目标是玲珑棋局,那么他们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制造江都府连环杀人案,难道他们就不怕因为杀人案的一个疏忽,暴露了他们真正的意图和行踪?
“后来本道因为疲于应付那个玩偶,分身乏术,不得不到处散布玲珑棋局的消息,想要引出更多的势力加入牵制那些东瀛忍者,并且借机制造混乱,但让本道意外的是,直到最后竞标大会的现场,却只有那个玩偶加入玲珑棋局的争夺战,也不知道是其他的势力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还是......”
玄机子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在场众人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那是一种最坏的局面——这批东瀛忍者将所有参与争夺玲珑棋局的势力事先绞杀殆尽。
“那些东瀛忍者背后的主谋,很可怕。”薛宇说道。
妙老儿、玄机子和鬼谷子微微点头。操控全局且从未现身,可是却将吴国各方势力,乃至四学会都玩弄于鼓掌之间,此人的智谋,恐怕当世无双。
不过薛宇却没有因此退缩,他也从不是一个临阵脱逃、遇难低头之人,所以在暂时了解对手的来历之后,薛宇终于抛出了此案最为核心的一个问题。
“玲珑棋局究竟是什么?”薛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