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火蛇和鬼金羊二人此刻惊魂未定。
在此之前,他们只觉得师承唐傲的陈阿狗仅是强过江湖上一众青年才俊,可万万没想到陈阿狗的剑法非但出神入化,竟恐怖到这般地步。
朱雀能够坐在朱雀宫宫主的位置上,绝非偶然,在翼火蛇和鬼金羊眼中,朱雀不论手段还是实力都远超其他三宫的宫主!
可是朱雀如今倒在血泊之中生死未卜,他甚至没有在陈阿狗的手里走过二十个回合。
朱雀赖以成名的神雀万针在陈阿狗的十二剑之下节节败退,直至淹没在陈阿狗浩瀚无垠的剑光之下。
“好强……”
鬼金羊自从离开剑神小筑之后,除了剑皇沐春风本人,再也没有见过像陈阿狗这般挥洒自如的剑法,收放之间随心所欲,即便鬼金羊自己也没有自信能在陈阿狗的手上走过十回。
“可是现在怎么办?”
翼火蛇柳眉微蹙,神色游移不定,她确信朱雀一息尚存,可是身为九天叛徒的鬼金羊和翼火蛇如何去救置他二人于死地的朱雀,所谓往日情分已烟消云散,若非陈阿狗半路杀出,此刻他们早已死在朱雀手下。
鬼金羊没有翼火蛇那些顾虑,于他而言朱雀有恩于自己,即便朱雀恩将仇报要杀了他,那也是还了本就不该留在世上的这条性命罢了。
救朱雀,无论结局如何,鬼金羊心中无悔,再无其他妄念。
然而鬼金羊却没有付诸于行动。
朱雀依然躺在血泊之中,丝毫未动。
因为鬼金羊的身前站着一位僧侣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好像办砸了。”
洞山寺僧人飘飘然落在了翼火蛇和鬼金羊二人的面前,神色轻松从容。
但翼火蛇和鬼金羊二人的反应却大相径庭。
翼火蛇顿时喜上眉梢,方才在朱雀身上的那些顾忌立刻被抛诸脑后,她满眼痴情的深望洞山寺僧人,穿透了他的人皮面具,穿透了他的肉身,也穿透了他的灵魂。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鬼金羊则是皱了皱眉,满腹牢骚的指责面前的洞山寺僧人。
“办没办砸言之尚早,倒是你无尘,这就是你的计划?”
洞山寺僧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立刻回应鬼金羊,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闻声而来的幽兰和沐菊二人身上。
几乎就在鬼金羊话音刚落之际,原本魂不守舍的二人当即恢复了往日风采。
二人甚至都不去怀疑面前的洞山寺僧人是否是他人假扮的歹徒。
“先走,这里不安全。”
幽兰没有鬼金羊那般急切想要知道全盘计划,只是如往常一样凝视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洞山寺僧人摇了摇头。
“我走不掉。”
鬼金羊有些不明所以,以他们的武功,虽说现在有伤在身,可若是想突出重围也并非难事。
洞山寺僧人又是微微一笑,但这笑容并不是对沐菊、幽兰、鬼金羊和翼火蛇四人的任何一位,而是对若无留下的那一抔灰烬。
“啊!”
沐菊惊咦一声,随后急促不安的环视四周人声鼎沸的疯狂人群,还有远处地上早已化为灰烬的若无,他这才后知后觉道:“这家伙真的……真的就这么死了?”
沐菊、幽兰、鬼金羊和翼火蛇四人的脸上皆是露出一抹哀伤,虽说他们与若无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是若无却在潜移默化之间改变了他们四人很多,在他们的生命之中,若无成为了一个极为特别的存在,因此若无选择如此方式结束生命,沐菊、幽兰、鬼金羊和翼火蛇四人难免有些唏嘘和怅然。
“希望我的结局会比他好一点吧。”
洞山寺僧人叹了一声,随后将目光转到哀鸿遍野的魏州百姓身上。
在若无彻底化为尘埃之后,如脱缰野马一般疯狂的人群骤停,大部分人纷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悲恸不已。还有些不愿接受事实的百姓依旧用尽全力朝着若无坐化之地全力奔走,试图找到若无已经化为飞灰的尸骨,然而他们终究徒劳无获,最后皆是扑通一声,瘫软倒地。
“那个陈阿狗!他是怎么回事?唐傲从哪里学来的剑皇十二剑?他………”
沐菊再次后知后觉,望着在玄武、青龙和白虎之间从容斡旋的陈阿狗,沐菊内心已然翻江倒海,再看了眼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朱雀,沐菊脊背发凉,这意味着陈阿狗以一己之力独战了九天四大宫主,而且还技高一筹。
“你们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
洞山寺僧人遥指身后正陷入绝境的六大派几位掌门人,又将目光分别停在了气若游丝的昆仑掌教云中鹤和神志不清的慧能方丈身上。
“那就速战速决吧。”
幽兰没有多做犹豫,她选择无条件相信无尘。
沐菊亦是如此,二人首当其冲,将矛头直指他们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慧能方丈。
换做往日,以慧能方丈的武功和计谋,幽兰和沐菊根本没有机会可以近身,更谈何报仇雪恨。
如此天赐良机,只此一次,今日之后,恐难再有。
然而他们的复仇之路却并不如想象之中的那般手起刀落。
“小心!”
鬼金羊眼仁凝缩,忽得大喝一声,但这声提示并不是给沐菊和幽兰,而是给洞山寺僧人的。
“看来有人并不希望我离开这里。”
十来个活死人鱼贯而出,毫无征兆,倏忽之间用诡异的排列布阵将洞山寺僧人围在中央作困兽之斗,饶是洞山寺僧人此等身法想要同时应付如此数量的活死人,亦是倍感吃紧。
翼火蛇发了疯一般冲向洞山寺僧人所在的包围圈,奈何一群鸦军扑面而来,纵使她和鬼金羊忍着内伤奋力厮杀,可是在这群训练有素的死士面前,鬼金羊和翼火蛇举步维艰,再无余力援助洞山寺僧人。
变故几乎一瞬之间,待沐菊和幽兰觉察之时,翼火蛇、鬼金羊和洞山寺僧人已分别围困于两个战场。
“怎么办?”
幽兰和沐菊陷入艰难抉择之中,一边是手刃真凶、一报血海深仇的机会,一边是保住无尘的性命,让她们在一念之间取舍,委实太过残酷。
在场面临选择之人并非沐菊和幽兰二人,不过相较而言安景淮显得尤为从容和冷静。
当胜利的天平逐渐向自己一方倾斜,安景淮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波澜,更没有一丝得意之色,相比之下,刘富贵则没有安景淮那般捉摸不透的城府,忍不住喜形于色。
“恭喜盟主,贺喜盟主,至此六大派群龙无首,以后再难成气候,九天四宫宫主更是在劫难逃,这江湖之上再无门派可与盟主分庭抗礼,盟主大业可期,大业可期呐!”
刘富贵的语调之中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安景淮摆了摆手,并没有在刘富贵的恭维之中迷失自我,反倒将目光投向了逼退青龙、玄武和白虎,冲入人群的陈阿狗。
“此子该如何处置?”
刘富贵小心翼翼地询问安景淮,他当然见识了陈阿狗剑皇十二剑的威力,在刘富贵的阅历中,陈阿狗的剑法独占鳌头,更何况陈阿狗还如此年轻,用不了多久,他的事迹将会传遍整个江湖。
“江湖需要新的传说了。”
安景淮转身离去,留下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刘富贵沉思片刻,又看了眼被鸦军、活死人步步紧逼的六大派和九天四宫的三位宫主,眼里若有所思,旋即紧跟安景淮的脚步,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之中。
“一一,一一!”
陈阿狗长剑入鞘,不停摇晃着呆若木鸡的乔一一,试图唤醒她,可是陈阿狗明白这样收效甚微。
若无的离去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陈阿狗在内,可想而知对于将若无奉若神明的乔一一而言,将是多么残酷的打击。
可现在并不是放任乔一一悲伤的时候,他们必须尽快突破重围离开这里,眼下危机四伏,陈阿狗很早就注意到场上异军突起的鸦军和活死人。
眼下他们的目标是六大派和九天四宫的宫主,可难保下一个目标就不会是刚刚一战成名的自己。
所以陈阿狗当机立断,必须尽快带着乔一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咬了咬牙,陈阿狗索性直接将乔一一抱起,可是陈阿狗一不留神触及到了一抹柔软。
“女……女的?”
陈阿狗脸颊涨的通红,顿时不知所措。
乔一一双眼无神、魂不守舍,毫不在意陈阿狗所作所为,当然也没有挣扎,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
陈阿狗不知道这算什么状况,但现在并不是纠缠于此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抑制住自己脑海中如涟漪一般扩散的胡思乱想,急忙迈开步伐,朝外冲刺。
抉择同样也在皇后刘氏的内心辗转反侧。
若无死了。
可是皇后刘氏并没有料想的那般喜悦,反倒一种莫名的忧伤在皇后刘氏的心中蔓延。
李存勖拍了拍皇后刘氏,缓缓起身离座,此举让在场的文武百官长舒一口气,却让本在踌躇之间的皇后刘氏心中一凛。
因为李存勖轻飘飘的丢给皇后刘氏一句话。
“皇后,是继续母仪天下,还是回去做你的钧天上座,且要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