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的眼睛很美。
美得令人炫目。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宛若一池吹皱的春水。
让人感觉她不属于这道凡尘。
可方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分明出自她手。
在傲阳看来,这位陌生的红衣少女极度危险。
他的血剑在拼命抗拒。
这在过往鲜少发生。
但每每都在傲阳命悬一线之时。
“呵呵,「逍遥花少」薛榜眼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倒真是如传言那般一表人才、倜傥俊朗,不枉奴家特地来此一行。”
红衣少女娇滴滴的称赞,眼里无时无刻在释放着温存,企图将薛宇整个包裹。
这是位让人难以抗拒的女子,尤其是她此番极度妖艳的妩媚,任何男子看了恐怕都要为之神魂颠倒,甚至甘愿为她付出性命。
傲阳是个不解风情的剑客。
很多女人都如此指摘过他。
可傲阳却不以为意。
他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傲阳没有任何迟疑,抬手挥剑。
即便他手中的血剑在瑟瑟发抖。
一缕赤芒闪电般划破长空,瞬间刺穿了红衣少女的胸膛,但红衣少女的嘴角却勾勒出一个弧度。
她的眼神依旧妩媚动人,似乎完全不介意这一击。
“想不到这里还有个急性子,猴急猴急要解奴家的衣带子。”
红衣少女故作委屈,外衫被傲阳的剑气化为几条碎布,如只惊恐万状的小鸟,颤颤巍巍的捂住自己胸口。
可她的语气俱是打情骂俏的口吻。
就连傲阳雷霆一击也并未对红衣少女真身造成半分伤害。
方才的一切薛宇尽收眼底,身在无我阁之中,本不该对红衣女子不同常理的身法感到惊愕,但薛宇的心境还是微微一沉,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因为此番失手,薛宇能够明显感受到傲阳的剑意溃散了几分。
“拜见朱天上座。”
阿玄的声音很轻,但薛宇和傲阳却听得真切,一丝寒意不经意间流转在二人心间。
再看这位红衣少女,眼里的轻佻妩媚内敛了几分,多了几许肃杀。
“上座?朱天上座?”
这是二人第一次亲眼目睹无我阁的上座。
江湖传闻无我阁有九位上座,地位仅次无我阁主,为无我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江湖上鲜有目睹无我阁上座的记录,甚至这些上座是男是女,是何样貌都只字未提,故此很多江湖人士都对这无我阁上座的传闻一笑了之,认为不过以讹传讹的志怪故事。
而今傲阳和薛宇却真真切切的站在朱天上座的面前。
他们身在无我阁。
他们的身边还有真正的无我阁弟子阿玄。
且看阿玄的模样,毕恭毕敬,那份神色不疑有假。
“呵呵呵,本座就是过来找找乐子的,这些天里闷得慌,咱们无我阁好些日子没来客人了,千篇一律的日子乏味的很,所以来瞧瞧热闹。”
朱天上座向着阿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如此拘谨,接着朱天上座的目光掠过薛宇的脸庞,落在了卞生花的身上。
她的脸上泛起一丝春光。
“今天还真是不虚此行,这卞家三少竟远胜江湖传闻,生得如此俊俏,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若是能春宵一刻,尝尝这人间滋味,倒也是本座一大幸事。”
朱天上座难掩眼眸深处的贪婪,啧啧有声的评价,眼眸里俱是火辣,丝毫不顾及在场他人。
卞生花此间目不转睛,他必须全神贯注,对上夜雨声,他不敢怠慢,毕竟拜入无我阁的门下后,谁也不知道夜雨声的武功是何境地。
“怎么办?”
傲阳的手依旧握在血剑上蠢蠢欲动,虽敌不过朱天上座,但他也不会放任朱天上座肆意妄为。
“朱天上座,还请您主持公道,这几位是阁主请来......”
阿玄话说一半,朱天上座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再度开口道:“无妨无妨,咱们无我阁也在江湖之中,自然也避不开这江湖恩怨,本座现在去劝,恐怕他俩也不会答应吧,若是带着怨气见阁主,阁主反倒会治咱们待客不周之罪,倒不如本座来做个见证,阁主也会乐得咱们成人之美,让诸位宾至如归呢。”
朱天上座伸出纤细修长的右手,食指指背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她的幽幽话语像是一根羽毛挠在了众人心尖儿上,酥麻无比。
阿玄欲言又止,不敢当面反驳朱天上座,只得杏眼圆睁怒视夜雨声这位不速之客。
卞生花和夜雨声对立而视。
不发一语。
仿若二人置身于无人之境。
全然没有他人在此。
一瞬。
夜雨声的眼眸骤然变得冰冷。
他的嘴角浮现嘲弄。
他的身体突兀消失在原地。
再一瞬。
天空下起绵绵细雨。
“剑气化雨?”
傲阳有些惊讶夜雨声的剑术居然已臻至如此境界。
剑意如雨,飘忽莫测,无影无踪。
悄然间夜雨声已持剑闪身至卞生花身后。
冷雨剑绽放出璀璨夺目的蓝色光华,就如一轮皎洁的明月,照耀天穹。
卞生花依旧纹丝不动,好似未能察觉夜雨声悄然而至的杀招。
“哼哼。”
夜雨声一声狞笑,得意无比,看起来卞生花不过就是个富家囊包。
随即夜雨声剑意暴涨,意图速战速决,他绝无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卞生花。
霎时间,一声雨水轻拍花叶的清脆。
夜雨声将剑气凝聚于一点,刺向卞生花的脖颈,剑势如电。
卞生花毫无察觉,仿若待宰的羔羊。
甚至夜雨声已将注意力逐步移向了正面无表情的傲阳。
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关注一个将死之人。
蓦地。
夜雨声身形一滞。
一阵丝线紧绷的弦声弥漫四处。
夜雨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维持着最后一击的动作进退不得。
“倒是我小瞧你了!”
夜雨声沉吟一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试图挣脱周身看不见的束缚,可他愈发挣扎,那丝线便愈发的紧绷,甚至已侵入夜雨声的肌肤,勒出丝丝血痕。
夜雨声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招式会如此不堪一击,更没有预料到卞生花这位在他记忆中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少爷,竟然会有如此超群的实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夜雨声打算束手就擒。
骤然间,千万道寒光笼罩在夜雨声的周围。
那剑气所化的雨水凝结在原本看不见的丝线上。
夜雨声的剑意凝聚于剑刃之上,随后剑气犹如密集的雨点,奔向卞生花身上的各处穴道和窍孔。
卞生花看似避无可避。
可他面容淡然平静,霎时步履晃动,每迈出一步,他的脚下便荡漾起一圈涟漪,身形如同鬼魅般迅捷。
铺天盖地而来的剑雨居然一滴都没有沾染卞生花。
“这是什么妖法?”
夜雨声眼仁凝缩,只因看得真切,朱天上座难掩喜色,拍手叫好。
“真是了不起,想不到这卞家三少心思细腻的很呐,居然在这间隙,还能将每一滴剑气都用丝线串联而起,了不起,当真了不起啊!”
朱天上座掩唇娇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仿佛黄莺啼鸣,眼里满是卞生花。
冷雨剑骤停,剑势骤散。
夜雨声周身丝线被虽已被斩成粉末,但此间他并不敢冒进,纵观江湖,夜雨声还从未见过卞生花此等神奇兵器。
就在夜雨声迟疑之际,攻守易势,无数丝线从天而降,直奔夜雨声而去。
夜雨声脸色一变,连忙抽剑格挡,但无论他多快,总有漏网之鱼。
他的脸颊上划破一道浅淡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而下。
夜雨声捂住了伤口,眉头皱起,他的眼眸内满是阴霾。
这种感觉十分糟糕。
他很不喜欢这种被羞辱的感觉。
这让他又有一种回到当年在卞家当铺蛰伏的日子。
“卞家的人都该死!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初就应该把你们都杀了!”
夜雨声的眼里满是阴狠,顿时杀气腾腾,接着左手食指轻点冷雨剑上,身形微躬,整个人犹如一张拉满的弓箭。
忽得,一阵破空之声。
一股强横无匹的劲气席卷而出。
剑意如水波荡漾,这一剑快如闪电,势如奔马。
“不好!”
傲阳和薛宇异口同声,皆是心中一凛,他们没有想到夜雨声竟然藏了这么一手,显然这杀招原本是打算用在傲阳身上的,但卞生花的实力不得不让夜雨声改变了主意。
“咯咯,有点意思,想不到居然还有此等压箱底的功夫呢,不过......还是差点火候。”
朱天上座眯起狭长妩媚的眼睛,咯咯娇笑着,她的声音很甜糯,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然而却透出了讥讽与不屑。
“叮!”
就在冷雨剑的剑锋距离卞生花的喉咙还差毫厘时,一道清脆悦耳的金玉之声响起。
夜雨声的瞳孔微缩,身体向后飞退。
因为他发现卞生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不对!他还在!”
夜雨声迅速冷静下来,因为他发觉到卞生花的气息依旧在周围,可诡异的是他根本看不到卞生花身在何处。
“看来这压箱底的功夫,可不止你夜雨声一人有啊。”
朱天上座碧蓝色的眼瞳闪过一抹赞许,她轻轻伸出纤细白皙的右手把玩着雪白长发,等待着卞生花的惊艳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