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月想到此处,立马让人拿来纸笔,宋勤书一看就知道宋微月又有了新的想法,连忙上前帮忙磨墨,宋微月神丝如织,每下一笔,便会和一旁的铁匠大叔详细解说。
图纸上最主要部件就是两个管道,一个管道下端封死,尖锐如锥,中间镂空,侧面有几处空缺的孔,另一个管道两端空空,中间镂空,侧面亦有几处空缺的孔,两个管道合二为一时,因为孔开设位置不同,通过上下移动,孔道便可合二为一,使得粮食可以进入,错开时又可拦截粮食出去,如此就可将一袋粮食中,不同高度的粮食带出,如此就可轻而易举查探出袋内粮食是否有异常。
宋微月将此图纸详细解释完,铁匠大叔听明白后,便开始将原来做好的铁管择其二重新加工。
宋微月在一旁看着,难以想象,这般圆的铁管竟然是徒手敲出来的。
随着一根铁管烧红,铁匠大叔熟练的将其敲薄拉长,因为还要和另一根组成套管,铁匠大叔并未敲多久,就其放进装有某种不明物质的桶中蘸火,“刺啦”一股子臊气随烟而起,宋微月退后几步,用手捂住口鼻。
铁匠大叔见此憨厚笑笑,“闻习惯就好了。”
宋微月含糊不清道:“铁匠大叔,这个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呀,怎么会有这么腥臊的气味。”
“这个呀?”说起这桶里的东西,铁匠大叔就颇为得意,他锻造的刀剑为什么比旁人锻造的更加柔韧,更加锋利,除了锻造技术的原因外,秘密就在这一桶东西里面。
要不是看在宋微月画的图纸的份上,铁匠大叔都不一定会告诉她。
铁匠大叔让铁管慢慢在桶内降温,招招手,示意宋微月凑近一些,宋微月靠近,只听到铁匠大叔悄咪咪讲了两个字,“马油。”
宋微月看着桶里浑浊粘稠的液体,若不是铁匠大叔说这是马油,那是真的看不出来,这哪里像是马油,看着更像是地沟油。
心中有了成算的铁匠大叔,敲敲打打就将两根铁管套的合丝密缝,做到这里,就只差打孔了,可在没有打孔器的大昭,铁匠们又是怎么给铁器打孔的呢?
宋微月只见铁匠大叔将两根铁管先用钝器砸出要打孔的部位,每打一个孔,铁匠大叔就会比较一番,直到两根铁管各打了一排孔痕。
铁匠大叔将两根铁管都放进锻炉内,用鼓风机将火燃至最旺,铁管慢慢被烧的通红。
“你们都走开些。”铁匠大叔将两根铁管取出,找到铁管被标记处,用水对准标记处一点点进行局部降温,待标记处尽数变黑,铁匠大叔再用钝器敲击,轻而易举就让标记处的铁片自铁管上掉落下来,铁管就这般打出孔来。
反复烧红,局部降温,钝器敲击,就这般敲出一排孔来。
铁匠大叔将另一根铁管如法炮制后,就又将两根铁管丢进马油桶里降温。
待两根铁管降完温,铁匠大叔将其组装,观察留空的位置是否合适,比较一番后,铁匠大叔点了点头。
铁匠大叔又取出几个生铁块丢进锻炉中,待烧制通红后,取出来开始煅打,反复烧红锻打,直至捶打出把手的模样,如此如法炮制又捶打出两个把手和一个圆锥体。
待所有部件都锻打的差不多了,铁匠大叔这一回没有将这些部件放进马油中冷却,而是直接丢进水中冷却。
宋微月不免疑惑,为何不同部件放进不同冷却物质中冷却。
“大叔,为何这些部件是放在水中冷却,而那两根铁管却要放在那个桶里冷却呢?”
“因为那两根管道需要保持一定的柔韧性,而其他的部件就没有这个要求了,自然怎么简单,怎么速度怎么来。”铁匠大叔一边忙,一边回答。
将两根铁管拆分开,铁匠大叔用布擦拭掉表面油渍后,将其一端放至锻炉中,这一回铁匠大叔请了孙百户帮忙,叮嘱他等一会鼓风时,一定要尽最快的速度,喊开始就一起使劲,喊停止就立马停下。
铁匠大叔添足煤,示意孙百户一起。
“开始。”
两个人准备好一起使劲,一左一右两个鼓风机拉足马力,一会儿功夫就将铁管烧至通红,而后将化预化,中间铁匠大叔又将其他部件丢进锻炉,同时示意孙百户停手。
铁匠大叔把握好时机,迅速将两个把手安装到管道一端,提起铁锤捶打直至两个部位合为一体。
同样的操作,铁匠大叔将外管道安装上锥体。
待所有部件组装好,铁匠大叔又拎起铁锤开始反复捶打,直至所有部件严丝合缝,合为一体后。 又将整个粮探子丢进锻炉,开始淬火。
宋微月默默看着,铁匠大叔打造这么一个小玩意,至少用铁锤反复捶打上千次甚至上万次。
终于等到铁匠大叔说一声,“可以了。”
宋微月还以为真的可以了,连忙上前,却未想到,铁匠大叔又捧出了一木盒,里面都是细腻的白沙。
铁匠大叔取了一干净的湿布蘸取细沙,开始给铁管打磨,铁匠大叔的技术很好,不多时两根铁管上下各部位就都被打磨好了。
“好了,用用看。”铁匠大叔将粮探子组装好,丢给孙百户。
孙百户一把接住,还是那一袋粮,可这一回,一插一扭一提,粮食就顺顺利利的被提出来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玩意,铁匠大叔这样敲敲打打花了大半天。
这让宋微月不免感慨人力维艰。
孙百户拿着这粮探子,不免感慨,若是去年能有这玩意,也不至于被户部的人糊弄,结果一年的军粮,除了最上层的是新粮,底下的都是陈粮,甚至还有霉粮。
而宋勤书则在感慨,若是这玩意早一些被造出来,也就不会被赵有玉算计,收到受潮的麦子,不过如今麦粒都被催芽,晒成了干麦芽,也可以拿来酿制啤酒,倒是说不清福兮祸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