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
知秋有些摸不到头脑,根据之前朝廷发布的奖赏文书,战争是捷报连连的。
突然来这样一道命令,真不知皇帝脑袋里在想什么。
接下圣旨,送走驿卒,中军帐内众武将满脸疑惑。
洪佑思索片刻,沉声开口。
“主帅三思,与享之国正值紧要关头,黄竹受伤,享之国大军死伤过半,此等良机不可错失!”
“是啊主帅,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胜利了,难道还会受责罚吗!”
偏将胡茂神色激动,自认军事才能不输任何人,只是没有一个好机会,目前正是建功立业的最好时机。
“我愿带领三千人马奇袭享之国军营,势必带回黄竹项上人头!”
知秋笑了笑,环顾四周,轻声问道:“你们喜欢打仗吗?”
“我们是武将,当然喜欢了。”
胡茂抢先回答,目光从知秋身上移到其他人脸上,希望得到热烈回应。
现实也的确如此,豪情万丈、气冲牛斗。
“我就是为打仗而生的!”
“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要死在病床上!”
“血洒沙场是一种荣耀!”
知秋暗中笑了笑,略感哀凉,却起身为众将鼓了鼓掌。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众将不会吟诗作对,突然听到知秋嘴里的诗句,眼神明亮,极为赞赏。
要不人家是主帅呢,既有文采又有实力,不被重用才怪。
胡茂嘴角抽动,满脸抑制不住的欣喜,仿佛见到无上荣耀向他招手。
“吩咐下去,今夜好好休息,明日……”
知秋突然停顿,众将满脸期待他的“出军”二字。
现实却给他们当头一棒,“撤军”二字铿锵有力,笑容与期待僵硬在脸上。
“主帅三思啊!享之国已是疲惫之师,此时出击定可大获全胜!”
胡茂走到帐中,抱拳行礼,建功立业之心澎湃狂热。
“你听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
知秋轻声反问。
胡茂被问住,欲言又止。
他依稀觉得听过这句话,但又忘记到底在哪里,还是洪佑提醒他才想起。
“我记得这是上古大才范少伯评价越王勾践的话啊?”
“洪老将军好学识。”知秋赞赏的点点头。
心中也更加好奇这个世界的构成。
平行世界?
文明更迭后的地球?
又或者是寒云峰特意为自己创造的世界?
“世界和平了,天下大同,你我还有什么用处?”
面对知秋的再次反问,胡茂抿起嘴,眼神逐渐空洞。
“这……这……”
胡茂一时语塞,他虽是武将,但这种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当今圣上的作风大家有目共睹,昏庸无道,奢靡成性,听信谗言,乱杀忠良,与上古帝王相比他也配?
像泄了气的皮球,轻叹一声,默默退回坐席,神色黯淡,仿佛失去了某种崇高的信念。
“胡将军不必如此颓废,养精蓄锐等待最好的时机。”
知秋满脸自信,得到鼓励的胡茂重新焕发了些斗志。
“全凭主帅安排,胡茂定将全力以赴!”
“大军班师回朝为防享之国偷袭,胡将军引三千人马在大军北侧十里外随军掩护,樊将军引三千人马在大军南侧十里外随军掩护。”
胡茂与樊聘神色一怔,白峰将军从不使用战法,任何计谋在他的勇猛面前都不堪一击。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领命!”
二人退出营帐,稍显激动。
众将之中他们身份不算高,作战的机会也不多,一边走一边互相鼓励。
“兄弟,白峰主帅看得起咱俩,可别丢了人!”
胡茂年长几岁,面容颇有几分前辈的神态。
“大哥,这样的机会我要是不把握住,活该自己没前途!”樊聘重重点头。
“明日黄竹要敢追上来,定将他生擒!”
胡茂神态自若,信心十足,黄竹的勇猛他有所耳闻,却认为不值一提。
“胡将军飞黄腾达时可不要忘了小弟!”
樊聘神态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好说好说,兄弟自然有福同享。”
胡茂笑的很开心,手里忽觉沉甸甸的,仿佛淋着黄竹那颗项上人头。
“各自回到营帐后再打开,里面的内容若泄露出去,杀无赦。”
知秋从怀里拿出三个红色锦囊,目光瞬间冷酷残暴。
洪佑与他身旁的伍生、邓迁身子一僵,只觉寒风萦绕。
这本是杀神白峰之前的常态,平易近人了几日,又忽然出现的杀伐果断,敬畏在众将心头重新浮现。
“是!”
三人领命退下,各自向着营帐快步走去。
锦囊里只有几行字,三人看后只觉惊诧。
“主帅难道是个天才,忽然觉醒了计谋之魂?”
洪佑不敢置信的摇着头。
不过这是军令,无论多么奇怪,他都必须要执行,听着帐外没有声音,悄悄收拾行装,打点好一切向着军营走去。
伍生,邓迁却是另外一种态度。
“主帅的命令也太儿戏了吧,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虽然这样想,军令却不敢违抗,将信将疑的等待着时间到来。
“高仲。”知秋喊道。
“在!”
帐外响起洪亮应答声,高仲掀开帐帘,快步走到帐中,躬身而立。
知秋在高仲耳旁轻声低语。
高仲双眸明亮,满脸自豪,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知秋点头,将桌上的包袱扔给高仲,示意他抓紧去办,时间不等人。
“小人若失败,提头来见主帅!”
退出中军帐,高仲向某处飞奔而去。
寂静的夜色中,每隔半个时辰,军营便会人头攒动,大批黑影向着四面八方移动,一切却都悄无声息。
东方渐白,暗处的眸子闪着狡诈的光芒。
“多公公真早。”
知秋慢悠悠的散着步,身旁跟着气定神闲的郑定举。
“嘿嘿……”多擎隆尖锐的笑声从角落传出,“白将军洞察入微,多某佩服。”
“多公公才值得敬佩,为黎民百姓,为江山社稷,为当今圣上。”
彬彬有礼的知秋儒雅随和,一字一句却像针刺扎在多擎隆的后背上,又疼又痒,手却够不到。
“昨日的圣旨,白将军应该很清楚吧。”
只能将最大的靠山搬出来,白峰你再狂,还敢真的反了吗!
知秋认真点头。
“当然,所以我安排大家撤走了,多公公轻功盖世,区区几千里路,应该没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