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辈子就没见到过那样吓人的恶鬼,像张网一样把人勒得都窒息了,万一奴婢不小心被传染了,奴婢该怎么活下去啊,呜呜……”
武当也哆嗦着挣扎着爬到了楚天妤的面前,磕着头急道。
“五小姐,奴才们说的都是真话,真没有骗您,四少爷真的被鬼怪缠身,他是个不祥的人。”
“不祥的人?”
楚天妤眼里露出一丝很深的嘲讽,接住随风而来的一片树叶,紧紧一捏,再打开掌心时,叶片碎烂,她才冷声道。
“我也是个不祥的人呢。”
武当和小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两人齐齐把脑袋磕到地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天妤如今是京城里的热门人物,他们就算是住在巷尾的平房里,也能听到她们的许多消息,茶余饭后,她和武当也说得很起劲,骂得很欢腾。
她们羡慕楚天妤,嫉妒楚天妤,看到她被人这般对待觉得心里爽死了,所以她们经常在院子里一边担心着明天是否还能吃上粗茶淡饭,一边又骂着那些高门大户。
原本想着,楚轻鸿一死,他们就彻底的消失,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想到正得意的时候,就被楚天妤给抓了回来。
“五小姐,求您饶了奴才两个吧,奴才们真有自己的难处,不是故意不照顾四少爷的。”
小月眼眸一动,仰头看着楚天妤急道。
“五小姐,您揪着奴婢两个不放,倒不如去想想办法灭了外面那些人的嘴,外面那些碎嘴子把您说成什么样了。”
“那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楚天妤微微俯身,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渐渐地……她眼里的寒冰铺满,这两个人啊,还是没把她这个嫡小姐放在眼里,不然的话,也不会一边假装求饶,一边用话语威胁她。
如果是一般的闺阁小姐,可能真被她们给唬住了,可她是楚天妤啊,武将世家出来的小姐,有几个是话不高声、笑不露齿的?
与其关在房子里绣花抚琴,还不如上战场去杀敌,保家卫国呢。
“啪。”
墨儿上前赏了他们一人重重的一巴掌,打得他们嘴角流血,明轩、明艳、听荷、听雪、何鸣舟、明玉、青玉全都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武当和小月这才在震惊间眼里露出浓浓的惊恐。
他们一直以为五小姐也是个不受宠的,一直是被打压,所以才敢这样说话的。
可此刻出现在院子里的下人,一个比一个冰冷,一个比一个高大,一看就不简单。
这下她们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武当和小月这下子是真的哆嗦了,脸色煞白,不断地在楚天妤的面前磕头,可就算是地面上留了一层的血迹,楚天妤也没有再理会他们,一直到墨儿说人牙子过来了。
“小姐,价钱已经谈好了,人牙子说分开卖价钱更好一些,免得他们在一起商量着逃出去。”
“好,打晕了丢给他们吧,钱送到清风院去,就说是卖了他的奴才换来的,钱本就属于他。”
“是。”
墨儿神情冰冷,走到他们的面前,武当和小月像一团水似的软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颤抖着红唇不知道要怎么求饶,墨儿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沉声道。
“真没见过你们这种丧心病狂的奴才,竟敢把主子扔到一边自己出去过快活日子,你们主子心善,不忍揭发你们,由着你们,你们不但不感激,反而变本加厉,如今恶有恶报,也是你们应得的。”
“不……”
不等他们喊出声,明轩和听雪就冲过去飞快地脱下自己的臭袜子,一把捏住武当和小月的脸颊,带着他们张开嘴,把捏成团的臭袜子狠狠塞了进去,完了听雪还砰砰两下把袜子打紧打紧在小月的嘴巴里,还故意拽了一下看紧不紧,直到确定一切妥当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人很快就丢给了人牙子,说好了卖最苦的地方,最好是生不如死的那种,拿了二两银子,墨儿急忙送去了清风院。
而且很快就回来了。
“怎么样?”
墨儿蹙眉摇头。
“饭菜还是没有动,不过四少爷自己生了火,好像正在煮稀粥,钱奴婢已经向他说明了,他收下了。”
说完墨儿便低头掏口袋,楚天妤眼里微微暗了一下,这就没有了,一句别的话都没有了?
刚要转身,墨儿捏了一个拳头递到她的面前,说道。
“四少爷说,事情是小姐帮忙的,所以一人一半。”
楚天妤垂眸,看着墨儿摊开的掌心里,一粒小小的银粒子正静静的在那里,她看着那粒银子,许久才微微抿唇,拿起银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四少爷的性子还真是有点让人捉摸不透,日子都过成那样了,还把唯一的二两银子分一半出来。”
“可这也是他的可贵之处,慢慢来吧,一颗冷了那么多年的心,哪有三言两语就捂热的,也许……一辈子也捂不热了。”
楚天妤沉沉说着,随后带着墨儿、常玉、青玉一起出了府门。
细雨绵绵地下着,隐隐的有越来越大的意思,府门打开,江府的下人正淋着雨,缩着脖子站在雨里哆嗦着等她,见到她过来,急忙迎了上前。
楚天妤并没有理他们,而是顾自的上了自己的马车,随后直奔江国公府。
江府的正堂里。
江老太太威坐在主位上,她的身边坐着的是江夫人,下首位置是江景年,江景年的身侧站着的是沈软软。
不过这一次,倒是多了一个人,江景年的对面,坐着江景年的姐姐江宜年,今年二十四岁,嫁给了太医院院正之子薄锦蓝,薄锦蓝子承父业,一样在太医院。
全堂的人此刻都阴沉着脸面,见人还不来,江老太太冷戾着眼角,苍老的手将桌上的杯子狠狠的拨到了地上。
“当真是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能进我国公府的大门,不知道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往日她叭叭地只想往国公府钻,现在国公府有难,她倒好,请都请不来。”
“这件事情一定要和她说清楚,要退婚的是她,国公府一直因为她被人指指点点,这些事我们一直忍着,可没有叫人去杀了她。”
江景年听着江老太太的话,沉着脸点头,这件事情他其实隐隐的也能猜到一点。
只要楚天妤一死,那御赐之物就可以不了了之。
所以。
这件事情一定和邺王府那边有关。
邺王爷表面上不承认,但背后里还是很紧张的,否则也不会想要杀掉楚天妤。
对于楚天妤是死还是活,江景年的心态一直都很矛盾,看到她要死的刹那间,江景年的心是痛的,可看她活着,江景年的心又是愤怒不堪的。
“沈软软。”
江夫人放下手里的杯子,沉着脸看向她,沈软软今日一袭粉色的裹腰长裙,鬓间饰同色珠花,一颗一颗像是她的眼泪一般惹人注目。
听到江夫人唤自己,沈软软慌忙抬眸,怯怯地上前两步,款款施礼。
“夫人。”
“你说,是不是你叫人动的手去杀楚天妤,这些人里面,只有你有动机。”
沈软软吓了一跳,慌乱间身形摇曳,微嘟红唇委屈地看着江夫人急忙摇头。
“没,没有,楚府在京城也算是高门,我不过是一个孤女,无钱无势,又怎么敢对她们有肖想。”
江宜年听着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淡淡地扫了沈软软一眼,冷声道。
“不敢肖想,那你还舔着脸去楚府,还扬言要楚夫人收你做嫡女?你哪来的自信?眼睛长在屁股上?”
“你是长了一颗猪脑子吗?非亲非故,你还抢了别人女儿的夫婿,她还要认你做女儿,你当京城里的人脑子都是木的?”
“长姐。”
江景年听着江宜年的怒骂,再看沈软软眼里的泪哗哗坠落,委屈得身子瑟瑟发抖。
急忙抓着沈软软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护住她之后,蹙眉道。
“这件事情是我拿的主意,你别这样说她,她这般柔弱,哪有那么多的心思。”
江宜年听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朝沈软软挥了挥。
“来来。”
沈软软怯怯的往江景年的怀里躲了躲,再看向江宜年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惧意和眼泪。
“我不吃你。”
江宜年看着她那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就恼火,猛的在身边桌子上拍了一掌。
“过来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到底都有什么病,一天到晚歪着个身子,好像自己没长骨头一样。”
“长姐。”
沈软软哽咽着话还没出口,眼泪就大颗的掉落了下来,身子隐隐颤抖不止,看得江宜年两眼直窜火。
她都觉得自己的弟弟是不是脑子里面进水了,楚天妤就算不是一个好的婚配对象,就算楚天妤照顾江府也是应该的,是她自愿的,但她现在这样一闹起来,谁受得了?
“就你这哭哭啼啼的倒霉模样,也配做国公府的世子妃,可别把我江府都哭没了。”
“宜年。”
江夫人一听急忙拍了女儿一下,江宜年捂着被打痛的胳膊蹙眉。
“母亲,你可别跟着一起糊涂,楚天妤比她好一百倍,至少门当户对,而且都在京城,相互之间也有助力。”
“这我知道,可是现在要退婚的是楚天妤,不是我们呀。”
江夫人辩解,江宜年就怒着嚷道。
“那还不是江景年勾三搭四吗?先前楚天妤那样照顾江府,银子、首饰、吃食、布匹等等流水一样地送进来,也没见你们说她一句好话啊,你们一个两个的寒了她的心,还要她总是热脸来舔你们的冷屁股?”
她这一路走来,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情,楚天妤有人说她好,有人说她不好,但是江府,那是一边倒的全都说江府丧尽天良,不做人事啊。
她这一路来,脸都丢尽了。
“宜年。”
江老太太蹙眉看向自己的孙女,原本孙女回来她是很高兴的,可她却是空着手回来的,而且一回来就责备这个,责备那个,只没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老糊涂了。
“这是我们江府的事情,你既然嫁出去了,就少这些闲心。”
“祖母。”江宜年猛地抬眸,见她神情冰冷,言语苛刻,甚至连五官都长得比先前要尖利了许多的模样,心瞬间沉了下去“祖母,您为什么也要跟着这样糊涂?眼下咱们江府的名声在京城已经被骂进臭水沟了,我在薄府也抬不起头。”
“所以你受委屈了,今天是过来兴师问罪了?”
江老太太手中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跺,双目凌厉怒视着江宜年,江宜年气得长指紧攥,急忙站了起来朝着江老太太施礼。
“孙女并没有这个意思。”
江宜年咬了咬牙,她本想来做个中间人,让大家和好,这样风波也能快点过去,大家都好过一些。
这段时间,因为江府的名声,她在薄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婆婆开口闭口都是嘲讽,顺道就往薄锦蓝屋里塞了两个丫鬟,这段时间,薄锦蓝都不回屋了。
她嫁进薄府六年都没有怀孕生子,而薄家又是医药世家,什么病六年的时间也够调理了,偏生她又不怀,所以外面都说她们沽名钓誉,医术不佳,气得公公婆婆一直对她横眉冷对,夫君也对她不好了。
沈软软窝在江景年的怀里,听着老太太怼江宜年,眼尾迅速地弯了一下,随后急忙擦了眼泪,只在江景年怀里偶尔抽泣一声,江景年轻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哄着。
江宜年抬起眼眸,看着眼前这些家人,看着她们眼里的自私和算盘,气得咬牙切齿。
眼底的戾意翻涌上来的时候,江宜年也撕下了自己的伪装,狠狠地瞪了沈软软一眼。
沈软软眼皮微抬,似有意无意地对上了江宜年,江宜年指着她,沈软软却又迅速恢复柔软虚弱的模样,窝进了江景年的怀里。
“不要脸。”
江宜年恨声骂着,自从这个小贱人来了以后,江府就没消停过,偏生大家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就连老太太,看她不顺眼,却也忍下了她,这是江宜年最疑惑的事情。
祖母平日里最是势利,母亲也是个手低眼高的,江景年更是精攻算计,可沈软软却一无所有,动不动就晦气的哭个不停,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