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妤坐在马背上,马依着马车的左侧位置慢慢前行,隐隐听着马车里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她红着眼眶转头看向程大夫。
程大夫策马上前,倾身与她轻声说道。
“按着脚程算,我师弟应该也快到了,小姐且安心,还不至于马上就出事的。”
“恩。”
捏紧了缰绳,将伤意隐藏,就在她垂眸的时候,程大夫眼中也闪过浓浓的不舍和坦然。等他的师弟一来,也到他退场的时候了,为了报程家的恩,为了楚夫人,他觉得值得。
不远处。
一辆低调却精致的马车正静静地立在巷子里,江溪和冷鹰骑在马上看着楚天妤她们一行,江溪轻声道。
“殿下,五小姐她们应该是准备回府了。”
帘子轻涌,邺王殿下冷着眉眼看向马背上的那道旖旎身影,哪怕是不施粉黛,她也似池中怒放的冰莲,高贵且雍雅,有了她的存在,京城的四大美人也得往一边站。
“楚!天!妤!”
邺王红唇轻启,咬牙切齿地溢出这几个冰冷的字,藏得一手好拙啊,让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堪,让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甚至当年佟贵妃不同意这桩婚事的时候,他还觉得母妃是对的,母妃算计她,他也不甚在意。
可一旦开始注意她,就会发现,惊喜像雨后春笋似的,一个一个不断地窜了出来。
很好!
她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狠,竟然敢和太子联手,让程江南钻了空子。
订了亲又如何?成了亲又如何?
梦里。
她不也一样嫁给了江景年,可却成了他的女人吗?
俊美脸庞阴沉下来的时候,邺王突然间抚向自己的心口,那种剧烈的疼痛冲上来的时候,邺王的额头上满是大汗,身子竟隐隐有些颤抖,戾眸抬起时,他邪肆地看着远去的马车。
越是想她,沉睡的时候就越是梦到她,梦里他看到了火,熊熊燃烧的大火。
火里。
楚天妤和她的丫鬟凄厉地惨叫着,痛苦地哀嚎着、哭着,眼里的恨意像巨浪一般不断地疯打了过来,一下子击进他的脑海里,让他剧痛而醒。
有那么一刹那间,邺王懵怔、愤怒、心慌,楚天妤这么聪慧,这么有手段怎么会被大火烧死?
眼神落在她身边的墨儿身上,这丫鬟倒是个忠心的,一直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护在身上,一遍一遍地喊着救命,可回应她们的是一种笑声,狐狸般得意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邺王蹙眉。
他很想努力的看清楚,烧楚天妤的地方是哪里,想努力听清楚,那是谁在笑,可一样也没看清楚,只是能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楚府。
所以。
还有多久?
还有多久楚天妤会被烧死?
他的王妃……邺王眸光陡地凌厉起来,看向楚天妤的背影,难道……难道楚天妤是在邺王府被烧死的?
是了。
母妃一向不喜欢楚天妤,这件婚事她一直都是极力反对的,所以佟府也不喜欢楚天妤,他们合伙杀楚天妤的机会很大。
“江溪。”
邺王启唇,江溪转头听令。
“把府里名贵的药材都挑出来,送到楚天妤那去。”
沉下眼帘,邺王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的东西,以楚天妤的个性恐怕不会要,随后他又吩咐道。
“罢了,挑一个她的好友,放到她们的手上去,让她们一起送过去便是。”
“属下这就去办。”
江溪转身飞奔回府,不到一个时辰就挑了一箱名贵的补品、药材,同时底下的人也回来禀报说沈十鸢准备前往楚府,一来是看楚夫人,二来是之前猎场得到的红狐,她要送给楚天妤。
江溪带着一大箱东西便在路上堵了沈十鸢,与她说明了情况之后,沈十鸢又惊又怕,但却还是很坚定的摇头,她知道天妤不喜邺王,如果她带着邺王的东西前去,天妤一定会生气。
江溪见她不同意,翻身下马,朝着沈十鸢作揖道。
“沈小姐,楚夫人能够身子康健,比什么都好,您说是不是?”
“这里头的药材,有一些就是翻遍整个京城也找不到的,不信您亲自瞧瞧,您也知道,皇上有意赐婚邺王府和楚府,所以他们之间就算是再不睦,也早晚会冰释前嫌,待那时候再作解释也不迟。”
沈十鸢微微蹙眉,这件事情她倒是听说了的,府里十分重视,一直都在观察动向,且……她的确是希望楚夫人能早日康复,丫鬟圆圆上前打开箱子一样一样查看,回来施礼。
“小姐,都是很名贵的药材和补品,的确是难得一寻。”
没有骗人!
沈十鸢看向江溪,江溪点头。
“还请沈小姐不要说是我们家殿下送的。”
“好吧,就此一次,回去告诉邺王殿下,就这一次。”
“是,多谢沈小姐,邺王府欠小姐一个人情。”
江溪施了一礼,属下便将补品搬到了她的马车上,随后迅速离开,沈十鸢看着这满满的一箱东西顿时有些头痛,待马车行到一间药铺的门口,十鸢让人停了马车道。
“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这些药材有没有毒。”
丫鬟团团和圆圆听着心里一惊,急忙下车去请了一个大夫过来,大夫一见到这么多的名贵药材补品,简直两眼放光,收了银子,于是检查得特别仔细,完了一脸羡慕地直抽气。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小姐,您若是愿意出手一两样给老夫,老夫感激不尽。”
样样价值千金万两,样样都难寻,到底是富贵人家,轻而易举的拿出一箱。
“抱歉,这都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要送给病人用的,她病得很重,需要这些东西。”
“原来如此!”
大夫施了一礼,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药铺,沈十鸢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她也仔细地问过大夫,生病的人要如何滋补,如何服用,不过天妤那里有大夫,应该是不会用错的。
到了楚府门口,门房进去禀报,楚天妤正在含霜院侍候母亲歇息,听说十鸢来了,急忙亲自去迎接。
美人见着美人,自是赏心悦目,握着对方的手彼此施了礼,心情都亮丽了不少。
先是到了含霜院,沈十鸢把带来的红狐皮、邺王府的补品、还有自己绣的一些物件一一呈上。
楚天妤看着那满箱的药材,一时间心间感动握着十鸢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与十鸢上一世不算很亲密,却没想到这一世竟是一见如故,十分的喜欢彼此,每次看到十鸢眼里的羡慕,她就心疼得不行。
“妤儿,你与十鸢去自己的院子玩吧,这儿有病气,莫要过到了十鸢的身上。”
“知道了,母亲,您好生睡着。”
楚夫人一路回来,虽然路程不远,但是对她来说却是十分疲惫,方才服了一些让她精神好些的药,这会子要睡一觉了。
沈十鸢笑着上前施礼,楚夫人急忙虚扶起她。
“别这般客气,十鸢啊,我听妤儿提起你好多次了,当真是沉鱼落雁,天人之姿,且性子还是这般的柔善,妤儿脾气暴,性子急,你乖,就请你多看着点她。”
“是,十鸢一定会的。”
沈十鸢笑着应了话,随后楚天妤上前牵着她的手一起离开了含霜院,一路蜿蜒走着,看着这园子里错落有致的美景,虽比不上沈府,但也看得出来天妤的用心。
“楚夫人的病……”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语气尽显善意,楚天妤听着停下脚步握紧她的手轻声道。
“很难了,虽然在尽力让她舒服一些,但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沈十鸢听着眼神黯淡了一些,可心间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羡慕,两人一起慢慢往前走,十鸢看着远处的花朵轻喃。
“你母亲病重,可你们的感情却是极好的,我也能感觉到夫人对我的喜爱,可我与我的母亲……”
楚天妤看向她,却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苦涩染在心头。
“我母亲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极重规矩,哪怕是思念我们也不会说出来的。”
就算她上前说一句母亲我想您了,沈大夫人都会怒斥她说话不合规矩,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儿,必须一言一行都谨慎,不要出任何差错,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她虽然理解自己的母亲,可回到自己的院落,还是忍不住委屈落泪,可一落泪就会被嬷嬷骂,时间一长,她也就麻木了,不哭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满京城恐怕也只有我们与程府是最为接地气的一家子了。”
程府这么多年都是和和睦睦,都是随心所欲,当然这些东西外人是看不到的,在外面她们一样重规矩,一样讲礼节,有些东西不能让外人看到,这样才能少很多的危险。
“所以我有些羡慕。”
沈十鸢垂眸轻声说着,楚天妤停下脚步轻轻将十鸢抱进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都是一样的,这里好一点就那里差一点,你看看我们楚府,妾室猖狂,庶女想一步登天,哥哥被养废,父亲远在边关,哪一样不是糟心的。”
“是。”
沈十鸢也拍了拍楚天妤的背,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明明沉重,但却笑了起来,手牵着手一起回到白鹭院后,楚天妤拉着沈十鸢朝软榻走去,笑着问她。
“想不想做点不讲规矩的事情?”
“恩?”
沈十鸢大眼睛轻眨,眼中闪过一丝意动和好奇,楚天妤牵着她的手将脚上的鞋子一踢,便爬上软榻,随意靠着,翘起二郎腿,转头道。
“去,把最好喝的果子酒拿来。”
沈十鸢看着楚天妤那肆意潇洒的动作,眼里的震惊一波又一波,她想过这几个好朋友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但却没有想到竟是这么大胆的。
以往她只要不小心一点点,丫鬟婆子就会上前来提醒她守规矩,哪怕是一个睡相,都会把她叫醒训一顿,然后再让她按着规矩睡。
听荷听着主子的吩咐,看了一眼主子眼下的动作,如今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还眉眼带微笑了,转身去端了果子酒过来,侍候两位小姐。
楚天妤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十鸢笑意盈盈,款款上前,规矩坐好,楚天妤笑了笑端起酒与她干了一杯,一饮而尽,而十鸢却是以袖轻遮,慢慢的无声地轻轻饮着,等到她一杯喝完的时候,楚天妤已经喝完了三杯了。
“这糯米酒可是刚酿出来的,又鲜又甜,喝了还想再喝。”
楚天妤坐了起来,半个身子倾在矮几上,靠近看着沈十鸢美丽的容颜。
“这酒还能美容养颜,你这般的美,喝了岂不是更美。”
沈十鸢被夸得脸蛋绯红,浅浅笑了起来,一来二去的便也喝了几杯,只觉脸蛋有些发烫,胆子也就大了一些,往后靠着,脚把鞋子一蹬,甩着小脚丫娇声道。
“天妤,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
楚天妤伸手握紧她的手以示安慰。
“你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和我说,想要做什么也一定要和我说,我会帮你。”
说起这个,楚天妤突然间坐了起来,把身边的矮几子拨开,凑近沈十鸢,问她。
“你与帝钰郡主熟吗?”
沈十鸢眼眸微抬,轻轻摇头道。
“并不熟悉,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敌意。”
上次在皇上面前她把红狐交出来的时候,帝钰嘲讽她来着,因着她那似狼一样的目光,所以她才没把红狐皮送给德妃娘娘,心里隐隐有猜测,但却不敢说出来,因为她没有证据。
“恩。”楚天妤点头“平时不要和这个人往来,哪怕是她相邀也别去,有事立刻来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这种地位尊贵的小姐,你越让她越得寸进尺,还不如一巴掌狠狠甩过去,让她从此怕了你,而且……礼部尚书如今是祁皇叔的人,得想个办法好好让祁皇叔出场血才行。
想到这里,脑海里不禁浮现帝云川那双阴鸷的眼神,他藏得很好,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眼神,但楚天妤还是捕捉到了。
“对了。”沈十鸢从怀里拿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递到楚天妤的面前“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一共是四块,我们几个一人一块,祝贺你订亲。”
碧绿的玉佩,以一朵牡丹的花型呈现,佩着雪白的花型络子,好看又高雅。
“玉佩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络子不一样。”
“多谢,待你订亲,我也寻一些好视物送给你。”
楚天妤说着便眉眼弯弯地把玉佩戴在了腰间,见沈十鸢脸色绯红,端起糯米酒浅浅饮着,许是想到了宸王殿下,长睫轻轻颤,双目盈盈溢光。
她并不是很喜欢宸王殿下,但是……她却想离开沈府,如果嫁给宸王殿下,让她可以不再受沈府的束缚,她愿意试一试。
接着。
墨儿进来禀报,说是杨乾坤、钱多多都送了贺礼过来,楚天妤看过之后,满心欢喜让她们把礼物收起来登记。
“天妤。”
沈十鸢将脸蛋靠在天妤的肩膀上,长睫轻颤。
“其实,我在猎场的林子里见到宸王殿下了。”
“哦?”楚天妤垂眸轻轻捏了捏沈十鸢的脸蛋,坏笑着问她“可与他说话了?感觉如何?”
“他很好,很温雅,也很贴心。”
宸王见着是她,上前问她是否迷了路,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若是别的贵女必定会说有事需要宸王帮助,顺便就跟着宸王了,可她藏了弄脏的裙摆,下意识地摇头,宸王微微一笑,也没勉强,留了两名侍卫给她,便带着人去打猎了。
“若是帝钰真的喜欢宸王殿下,以她的身份,是不愿意做侧妃的,而沈府,也不会让我做侧妃的。”
宸王妃只能是一个,所以会是帝钰还是她沈十鸢?
“祁王爷十分宠爱这个庶女。”
楚天妤轻声说着,沈十鸢微微一怔,坐直身子后,轻轻点头。
“听说祁王叔只有一位侧妃娘娘,也就是帝钰的生母,而且这位侧妃才是祁王叔最爱的女子,这些年来,祁王叔一直与她双宿双飞,倒是与祁王妃鲜少往来,就连生下的两个嫡子,都是太医调理身体,确定可以怀孕之后,祁王叔才进的王妃的房。”
“就为了这事,侧妃娘娘闹过好几次,最凶的一次离开王府去了庄园呆了整整半年才回来。”
“后来,祁王叔便彻底的不和祁王妃来往了,但是对两个儿子还是不错的。”
“这些年也亏得侧妃没有再生育过,她若是生下了儿子,祁王妃的两个儿子恐怕也就可有可无了。”
楚天妤恍然,怪不得帝云川的眼神那般阴沉,原来大家都还有这样的过往,不由蹙眉道。
“可我看帝云川和帝云峦对帝钰是相当的宠爱呢。”
沈十鸢眼里溢出一丝嘲讽,轻轻笑着摇头。
“戏,谁不会做呢。”
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会做戏,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披着面具,所以她才发现楚天妤、程墨初、钱多多、杨乾坤的可贵,至少在她的面前,她们都是真实的。
“说得也对,侧妃霸着祁王,又管着整个王府,而这一切本该是他们的母亲的荣耀,所以他们不可能真的喜欢侧妃和帝钰的。”
许是酒意有些上头,沈十鸢竟也往后一倒,随意地躺在软榻上,又翻身勾起长腿半趴着,红唇发出舒服的轻叹。
“真舒服啊,原来这样自由地动一动,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楚天妤拍了拍她的俏臀,惊得沈十鸢尖叫着急忙翻身,捂着屁股脸红耳赤,楚天妤大笑了起来,沈十鸢咬了咬唇,像是鼓起勇气似的,抬起漂亮的脚尖踢向了楚天妤的胸。
“啊哈哈哈,沈十鸢你这个色女。”
“说我色女,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楚天妤,把你的爪子拿开,啊……哈哈哈……”
晶莹剔透般的小足被楚天妤一把抓住,痒痒的,惹得沈十鸢笑了起来,急忙挣扎着缩回自己的脚,又倾身一把扑向楚天妤,两个人便抱在一起,软榻上嬉笑打闹了起来。
外面的婆子听着内里的笑声,不由地蹙眉,咳嗽了一声,冷声道。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府了。”
榻上嬉笑的两个人随即一怔,厢房安静一片,两人浑身冰冷松开彼此坐好,十鸢慌忙整理自己。
门口的墨儿微微蹙眉,眼神冰冷的看着那两个盛气凌人的嬷嬷,心里气不过,转头冷声朝着听荷道。
“听荷,你是宫里出来的,该知道如何侍候主子吧?”
听荷哪会不知道墨儿的想法,她都觉得这两个嬷嬷过于孤傲和霸道了一些,像两根圆柱子一样守在门口,她们主动邀请这两个婆子去侧间喝茶,谁知道她们只是鄙夷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又昂着下巴守在门口,好像她们小姐随时会吃了十鸢小姐一样。
听荷规矩地转身,朝着墨儿施了一个礼,轻声答道。
“那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是知道怎样侍候的,墨儿姐姐,小姐让奴婢往东,奴婢绝不会往西,小姐叫奴婢闭嘴,奴婢就自个儿把嘴巴缝了起来,小姐在外头的言行举止不该说的,奴婢一个字不会透露,奴婢只忠于小姐,绝不是挑拨离间的事儿精。”
“这就好。”墨儿点了点头“可别像有的人仗着主子宽厚,奴大欺主,每天张牙舞爪的以为自己是主子,一天到晚人想爬到主子的头上,忘了自己是谁,哪天算起账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
两位嬷嬷哪里还听不出来她们在指桑骂槐,气得脸红耳赤,抬手就要打墨儿和听荷,听荷随即挺胸上前把墨儿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两个贱婢。”
眼看着巴掌要落下,厢房门哐的一声打开,楚天妤沉着脸走了出来,眼神似箭一样冷视着这两个嬷嬷,嬷嬷心一慌,急忙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骂谁贱婢?”
楚天妤冷声问着她们,两个嬷嬷急忙昂头朝着款款出来的沈十鸢投去求救的眼神,可沈十鸢却不像以前求情,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眼神盯着一株花观赏。
“十鸢。”
楚天妤转头唤她。
“这两个人的身契想办法弄到手,然后卖掉,卖得越远越好,越苦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