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越是往前闯就越是狭窄,两边的杂草杂树又多又挤,甩在身上的时候打得人肌肤生疼,甚至还在楚天妤的脸上割出了几道血印。
头顶上的天色几乎接近无光,叫花子们常年在这一带活动,无人管束,空气里已经流淌着一股子很浓的难闻的味道,几乎让人作呕。
楚天妤拼命地压着不安又焦躁的情绪往前冲,这一路倒是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许十鸢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就好!
就在楚天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风刮了过来,周围一片梭梭作响,远处……一块丝帕被风刮得飘飘荡荡,起起伏伏,楚天妤脸色大变,一下子从马背上跃了起来,接住那条丝帕。
一条雪白的丝帕,没有任何印记,不知道是何人,可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女子的丝帕?而且,这种上等的缎子一般的人家是用不起的,手隐隐颤抖了起来,楚天妤心惊肉跳,沉着脸将丝帕放到了自己的鼻息边,闻了闻,随后整个瞳孔都狂缩。
“驾。”
怒喝破空,她催着马儿疯了一样往那破庙里的方向奔去。
跃出山路的刹那间,远处平时一片漆黑的破庙此时竟然生着火,一明一暗的不断地有火光涌动。
里面有人。
火光通亮,说明里面不止一个人。
“快些。”
楚天妤一鞭子甩在马臀上,马儿在夜色里往前狂奔,直到在破庙门口她才长腿一抬,沉着脸飞快跳下马背。
面对着破庙门口的刹那间,一阵疯狂的大笑肆无忌惮地从里面灌进了楚天妤的耳朵里。
“哈哈哈……”
“这小娘子生得可真美,娇嫩得像水豆腐一样,摸在手里比那些达官贵人的绸缎还要滑手。”
“你尝尝她的小嘴儿,香嫩得比百醉楼里的酥鸡味道都好,老子这辈子就是死也值得了。”
“这女人就是不一样,连脚都是香的,一根一根舔过去,舌尖都酥了,哈哈哈……”
“那是当然的,送来的人说这可是逍遥楼里的头牌,刚进的头牌,只可惜她心思大,想跟着贵人走,贵人只想和她玩玩,嫌她碍事,这才叫咱们弄死她。”
……
七八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身都散发着异味的乞丐围在一起疯笑着谈论着,一个个的像是酒足饭饱一样一脸满足。
而被她们围着的,被稻草淹着的,是一个白皙又修长的身体,依稀看得出来是一个女子。
她那白皙如玉的娇嫩身子,早已没有一块好肉了,全都是碗口大小的青紫痕迹,很多地方甚至被擦得破了一大块一大块的皮,渗着丝丝的血珠。
她的身体被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头侧着的时候,鲜血不断从她的嘴里溢出来。
冷风呼呼的灌进庙里,吹在她的身上,她也早已感觉不到寒冷,了无生机的眼眸睁开的刹那间,看到了庙门口脸色煞白,双目阴沉杀气冲天的楚天妤。
流血的唇嚅了嚅,想要喊出声,却发现早已剧痛不已,根本喊不出声音。
她来了!
沈十鸢一直坚忍着,哪怕撕心肺裂般的剧痛她都没有哭,可在看到楚天妤的刹那间,她眼里的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流一样……
她来了!
楚天妤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的闹哄成一片,她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是什么,听不到那些乞丐的话,眼前的画面凌乱一片,像一万把利箭刺进她的心里。
不。
脑海里只有一个字,不……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看到。
这不可能的。
那样仙子般美丽的人儿,那样善良的姑娘,那样让人欢喜的小娘子,她想要一直与她手牵着手一起扶持走下去的人儿啊。
乞丐的手甚至还在她的腿上重重的捏着,沈十鸢难受得轻轻抽搐,想要逃开早已没有力气,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可在死之前能看到楚天妤来,她已经满足了。
溢血的唇绽出一丝笑容,却把楚天妤击得喉咙里一片腥甜涌上。
她的神情木然,眼中犹如百年大树一夜之间枯死,缓缓的……缓缓的……她从头上取下一根长长的簪子,抬起长腿,一步一步慢慢地踏进破庙里。
赤红的双目已被杀气灌满,红得要滴出血来,楚天妤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恨意让她暴怒,让她疯狂,让她要发了疯。
“你是谁?”
有人发现了楚天妤,急忙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裤子提起,嚷嚷着笑了起来。
“该不会又是一个送给我们玩的吧,这一天都磨在她的身上,哪还有力气啊。”
嗤……
簪子准确无误地刺进他的脖子里,鲜血顺着簪子一下子流到楚天妤的手上,血腥味让她稍稍的清醒了一些,楚天妤戾眸微微动了动。
乞丐们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不过是玩个女子而已,怎么还要送命,于是他们慌忙抓起地上的衣服想要逃。
可楚天妤已经像头暴怒的狮子,哪会让他们逃走,她身形灵巧,下手狠,乞丐们也想反抗,可不管打在楚天妤身体的哪个位置,都像是碰到铁板一样,反倒痛得乞丐们一个个嗷嗷直叫。
“不关我们的事,是有人送给我们的,有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这样做的。”
“小姐,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大不了我把银子给你。”
乞丐们吓得一个个变了脸慌忙把藏在破庙里的银子全都倒了出来,他们指着地上的银子。
“全都给你,全都给了你,你饶了我们吧。”
嗤……
又一簪刺进乞丐的心脏,那乞丐整个都呆愣住,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心口,张嘴想要求饶,可楚天妤却搅动着簪子慢慢的取了出来,砰的一声随着他的尸体倒地,楚天妤又扑向了另一个乞丐。
啊啊啊啊。
破庙里一时间惨叫不断,响声不断,有两个乞丐跑了出来,可他们太慌了,又忙了一天,双腿早就发软了,倒在地上的刹那间,楚天妤满身是血的冲出来,俯身,一手捏了一条腿,将他们重新拖进了庙堂。
簪子刺进他们的眼睛时,楚天妤喘息着,痛苦地开口。
“不该看她的。”
簪子刺进他们的手腕。
“不该摸她的。”
簪子刺进他们小腹的位置。
“更不该羞辱她。”
……
她就像是一个机器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动作,把那些乞丐扎得像马蜂窝一样。
“天妤。”
直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轻轻响起,楚天妤扬起的手猛地停住,那嗜血的眼睛一下子抬了起来,似头狼一样,她窜到沈十鸢的身边,解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盖在她的身上。
眼泪冲出眼眶,双手狠狠的颤抖,抖得她心慌成一片。
像是抱着珍宝一样,她轻轻地抱十鸢抱进了怀里,上上下下的轻轻碰着,想要治好她,却不知道怎么办。
楚天妤慌张地四处张望着,可周围一片荒芜,到处都是鲜血,喉咙酸涩成一片一片,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最后。
她抖着手轻抚着十鸢的脸蛋,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十鸢的脸上。
“你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灌进来的风都可以带走,楚天妤重重的点头,脸贴着十鸢的脸。
“我带你走,我家里有医术很好的大夫,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我养着你,我陪你过一辈子。”
谁知道了,她就杀谁!
说着楚天妤便要抱起十鸢,却在手探下去的刹那间,一股湿漉袭来,楚天妤一怔急忙抽出手,在看到那满满的鲜血时,楚天妤慌忙去看沈十鸢的腿间。
悲恸和惊恐刺进心口的时候,楚天妤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
“没用的。”
十鸢苦苦笑着,吃力地伸出手,楚天妤急忙俯身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脸蛋,听着她的话。
“我快死了,天妤,我好喜欢你啊,喜欢你们,我原本想……想答应宸王殿下的婚事,想离开沈府去过一些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没有机会了。”
“不不不,不会的。”
楚天妤被她这断断续续的话击得满心都是伤痕,她痛哭着摇头,固执的抱起了沈十鸢。
然而。
就在她站起来的刹那间,十鸢摸在她脸上的手突然间一下子坠落了下去,脸也偏向了一边。
楚天妤被吓得脸色灰白,低头看向她时,却发现沈十鸢眼睛睁得大大的,只剩下一点点气息了。
“不。”
美颈处青筋爆裂,楚天妤发出凄厉嘶叫,抱着十鸢往庙门口奔。
天已经黑了,还有机会离开的。
可才跑出去十几步,远处那几十上百把火把朝着这边涌了过来,楚天妤龇牙欲裂,抱着十鸢立即转身回破庙,嘶开喉咙喊了起来。
“一叶、知秋……”
一叶和知秋的任务就是守护楚天妤,所以他们一定就在不远处。
知秋落下来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楚天妤泪流满面,看着门口的知秋拼命大喊。
“去让他们来,让他们来,就说上天入地我都会还他们这一份人情,告诉他们是我楚天妤求他们来救命,快啊……”
暗卫营不服楚天妤,所以不愿意听她的话,可现在她没有办法,她需要帮助。
那些火把很亮,远远的看着,一眼就能看出是沈府的人,管家明明说沈大夫人没有派人出来,所以只能是沈府的其他人,是其他人就一定心怀不轨,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一叶,去太子府,告诉太子我要死了,让他快些来。”
一叶和知秋听着主子凄厉、痛苦、绝望的叫喊,刚要说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楚天妤,可楚天妤却歇斯底里怒喊。
“都什么时候了,快去啊!”
这一幕实在是太血腥,也太残忍,一叶和知秋没有再犹豫,颤着双腿转身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