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程墨初捂着受了伤的心口切了一声,楚天妤看他这样不屑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不偷题才好,结果程墨初就抱着手臂语调飞扬道。
“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请太子殿下把考题拿给我而已。”
“砰……”
楚轻鸿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矮几上,冷眼看着程墨初。
“你若是真这么做了,往后良心怎么安?我们这些用真本事考出来的,便也跟着一辈子洗不清了。”
“想什么呢??”
程墨初心虚的嚷嚷,现在一见到楚轻鸿就心里发怵,比见到夫子们还要发怵,于是他昂起脖子争辩了起来。
“我只是让太子殿下去宫里的藏书阁挑些书给我看而已,我是那种陷太子于不义的人吗?我是那种拖大家后腿的人吗?楚轻鸿,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小看你的表哥,你现在说咱们是不是一家人,是不是?”
“干嘛不说话啊?”见楚轻鸿不说话,程墨初冲到他的身边坐下转头委屈地瞪他“你是不是特别瞧不上你表哥?你觉得我一天到晚只会玩,干的都不是好事,所以你不喜欢和我亲近,你恨不得甩了我,恨不得离开我,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楚轻鸿顿时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小表哥,红唇嚅嚅,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程墨初一看他那样就觉得他在心虚,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想做我的老师,你觉得我丢脸的脸了,来年考试你一定是拿第一的,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学生兼你的表哥,对不对?”
“我在你的眼里就是那种不学无术,哪哪都不是,干啥都不行的人,我知道你了,你一定是这么认为我的……”
楚天妤端起茶默默地喝着,楚轻鸿则一脸震惊的看着程墨初,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程墨初竟然是这种话痨。
一时间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程墨初给闭嘴!
“你们两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不?最好的朋友怎么能瞧不上最好的朋友呢?你瞧瞧我这俊美的脸,这华丽的衣裳,我多完美啊……”
“砰……”
哐当……
这两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楚天妤正好看向外面,结果转头的时候就看到程墨初捂着脸滚下了坐位,楚轻鸿却很淡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然后冷眼看了一下程墨初。
“你不应该妄自菲薄,我们都觉得你是最好的,有你这样的表哥,我们不知道多幸福。”
被打痛的程墨初刚要飚起来,却听到楚轻鸿这么一说,一下子来了精神,咕噜爬起来坐下后问楚天妤。
“当真是这样的?”
楚天妤重重点头,从抽屉里拿了药膏挖了一点涂在程墨初被砸红的脸庞上。
“小表哥是这世间最好的表哥,我不知道有多喜欢表哥。”
“嘿嘿嘿,那倒也不必如此喜欢。”
程墨初刹那间就忘记了脸上的痛楚,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楚轻鸿长睫轻闪看着小表哥这嘚瑟的模样,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这模样来年真能考出点啥来吗?
回到程府之后。
她们几个就迅速分开,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楚轻鸿难得主动一次,带着厚礼前往了云老先生的府邸,云老先生有一个小孙女,今年十三岁,很是喜欢楚轻鸿,没几天就嚷嚷着将来要嫁给楚轻鸿。
云老先生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孙女许配给他,可问他的时候,楚轻鸿眼眶泛红,很严肃的拒绝了,他说自己身患癔症,将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万一这病严重起来,他要是疯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岂不是害了云袅袅。
云老先生也正是这般担忧,所以这件事情便没有再提。
可云袅袅打小就主意大,一眼就觉得楚轻鸿是个可靠的大哥哥,也觉得他会前途无量,他甚至与自己的父母说如果他们担心,那便等她长大了再说,如果楚轻鸿的身体稳定,又有了官途,父亲也不必担心,大不了云家顾着他一些便是。
楚轻鸿去云府的时候,特意给云袅袅带了一些缎子、首饰还有楚天妤喜欢吃的酥胡桃,云袅袅便拉着楚轻鸿聊了半个时辰,楚轻鸿把云袅袅当成妹妹,对她十分宠纵,不懂的地方一一解释与她听,云袅袅高兴得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
还是管家过来请楚轻鸿,说是老先生在书房里等他,楚轻鸿这才得已脱身。
楚轻鸿也不瞒他,把事情与老先生明明白白的说了,云老先生沉思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将一只盒子交给了他,楚轻鸿没有犹豫立即拿了纸笔将上面的东西全都抄录了一遍。
一直到坐进马车里。
楚轻鸿轻抚着那箱像是重如千斤的宝贝,掀帘子看向云府的大门时,眼中温暖四溢,如此一来,云府也算是站了太子的队,有云老先生做后盾,这学子们的心就更容易了。
回到程府的时候,楚天妤迅速又抄录了一份,让人送到太子府去,另一份则交给了程墨初让他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只要太子殿下那里筛选出合适的人选,程墨初自然就有办法找到那个人,然后将人引到自己的客栈里去。
不过是短短半天的时间,程府所有的客栈全都清了场,关起大门的时候,京城里像掀了天一样的传着程府的生意又出问题了,说不定客栈开不下去了,马上就要卖给别人,还有人传言程家二老爷如今是越病越厉害了,已经要死了。
楚天妤回到茗院,听着墨儿她们几个叽叽喳喳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只觉得好笑。
这世间对女子本就不公平,流言再这样突飞猛进的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是清白的也被传的堕落不堪,说不定到明天就会传出小舅舅已经病死的消息了。
“小姐,奴婢侍候您沐浴更衣,然后再用些膳吧,这天也挺冷的,倒不如早些休息。”
墨儿看了一眼明艳和听荷手里端着的衣裳、首饰转头问着,楚天妤点头。
“也好。”
丫鬟们默契的忙着,不一会儿厢房里便热雾迷漫,楚天妤走到屏风后褪了衣衫窝进热水里的时候,一边洗着一边和墨儿她们商量着要送些东西到倚凤宫去,顺便让于公公挑些得力的人手,皇后才回宫如今正是要用人的时候,要防着有心人安插人手进来陷害皇后娘娘。
“除了给皇后娘娘的东西,也要记得给于公公、平步、青云他们带些外面的食物,有好看的衣裳也给他们买些,他们喜欢。”
深宫里呆得久了,总也想出来看看,吃吃外面的东西哪怕是百姓寻常家的,他们也会心生向往。
“是。”
明艳和听荷记下后便出去安排,墨儿留下来给楚天妤擦洗身子,膳食摆上来的时候,楚天妤拉着她们一起吃,忙完这些天都已经黑得看不见了,楚天妤长发随意披散,裹着斗篷打开厢房门,看着院子里灯火辉煌的模样,慢慢走了出去,仰头看着墨黑的天空……
“小姐,慕容世家送来的信。”
何鸣舟站在院门口的位置,规规矩矩的不进来,声音轻轻的生怕吓到主子,墨儿急忙奔了过去将信接了,何鸣舟朝着她笑了笑,她也看着表哥抿唇,然后回到楚天妤的身边。
楚天妤眉眼一弯接过信后急忙打开,一枚红色的叶子掉出来的时候她便知道这是楚寻写来的,这是她与楚寻之间的暗号。
回到屋子里,墨儿给楚天妤多掌了一盏灯,楚天妤窝进柔软的软垫里,慢慢的看信。
漂亮的人写出来的字也是相当漂亮的,信也写得厚,足有七八页那么多。
读着信上的每一个字,便有一种此刻楚寻正坐在她的对面,中间茶香四溢,炭火温暖,他一边泡着茶一边与她娓娓讲着,讲着他做了一些什么事情,杀了什么人,他那样的人哪怕把对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剥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柔好听的。
他还说。
最后两页是物品单子,是他给楚天妤寻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不过东西走的是马车,所以要晚一两天才能到。
“小姐,您现在要回信吗?”
“恩。”
楚天妤点头,墨儿又去准备了笔墨,楚天妤想了想便慢慢地写了起来。
她告诉楚寻,慕容笙笙已经派人去怡村开始挖山了,而且她的情绪也有了变化,初初那几天她很着急的寻着慕容浅藏的下落,但是这两天她突然间又很轻松,很高兴的模样,所以她觉得慕容笙笙应该是知道真正的慕容浅藏还在世家,根本没有来京城。
楚天妤让他小心一些,在他失踪的这两三年里,慕容浅藏不择手段拉拢人心,扩大势力,甚至得到慕容家主的认可想要把家底都交给他……可见慕容浅藏也不是一般人。
“小姐,楚寻当真那么难回去吗?”
说实话墨儿还是很担心他的,毕竟他身上的伤都还没好。
“不难。”
楚天妤眼神微冷,摇头。
“慕容家主巴不得他快些回去,这样才能逼着他把手里的东西全都让出来。”
墨儿听着便蹙起了眉,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当父母的,难道庶子庶女就天生惹人怜爱一些吗?
“他那父亲也是个脑残的,明明嫡子那般能干,他却偏要扶持庶子。”
说完楚天妤又有些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世家里大多数都是联姻,娶的、嫁的都不是自己喜欢的,反倒是娶进门的妾室才是他们心中所爱,男人觉得委屈了她们,对不起她们,便各种疼爱,甚至不顾正室的脸面扶持妾室,暗害正室。”
这便是那么多官家世家宠妾灭妻真正的理由所在!
“楚寻说有办法对付慕容浅藏让我们别担心,而且他已经送了大批的物资去边关帮助表哥他们,眼下反倒是京城,算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小姐,您可千万要小心,如果邺王殿下那边发现了咱们的计划,反扑过来……”
墨儿说着眉眼里都是担心,楚天妤握着她的手一起坐下后,又拿了一个暖炉在她的手里点头道。
“我知道,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我们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说着楚天妤又轻抚着墨儿的头,眉眼都是温柔。
“好墨儿,你一定要成亲,要生子,要儿孙满堂,这一世咱们一起老去。”
说起这个,墨儿眉眼里有许多的好奇,她重重的点头,又问楚天妤。
“小姐,奴婢上一世真那么勇敢么?奴婢听着心里很高兴哩,和小姐在一起,哪怕是死,奴婢心里也是高兴的。”
“傻丫头。”
楚天妤笑了起来。
“不论对方是谁都不要用性命去付出,生命就一次,活着多不容易啊。”
墨儿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最后还是很认真地摇头。
“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奴婢还是会那样选择的,只是奴婢希望表哥不要那样傻。”
“你说别人那样傻,你自己不也一样。”
说着一主一仆便笑了起来。
“晚了,都睡下吧,你也早些去睡,鸣舟那里你都照顾好了吗?天气越来越冷,让大家都穿厚一些,炭火旺一些,但是一定要记得开窗户。”
“都好的,小姐您放心。”
床铺早就铺好了的,墨儿过去把里面的暖炉给拿了出来,用手探了探。
“里面暖乎乎的。”
“你把暖炉拿到你的房间去吧,晚上睡个好觉,明天送些东西去杨夫人那里,乾坤和哥哥他们在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冻。”
“不会的,马车都是改制过的,宽敞又舒服,而且东西都准备得足。”
楚天妤点头,素心又制了一颗解药,想必这会子乾坤已经醒了,她素来喜欢女扮男装,等闲人是看不出来她女儿之身的,三哥也会贴身护着她,既然是未婚夫妻,便也会同吃同住。
不过……窝进被褥里之后,楚天妤看着床顶上的繁复花纹,眼里闪过一丝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