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禾听着身后传来的感谢话,在手电筒照到了赵二妞身上后,双双变成了惊呼声,心中不觉好笑。
这户人家的两口子,住在离护林站最近的杨刘屯,肯定是知道赵二妞的存在的。
不过,在这种野畜牲下山闯进屯子的情况下,看到一头花斑东北大爪子,受到一些惊吓,都属于正常情况。
这个时候,停留下来做解释都是多余的,加上外面还在继续闹腾的其他狼崽子,赵青禾果断选择加速离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只是无声地加大了步幅,同时轻轻地出了一下口哨,示意赵二妞跟上,一人一大猫快速离开了这个院子。
从这家两口子的角度,看他留下的背影,颇有“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的大侠味道。
等到“赵大侠”重新到了院子外面的道路上,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整个杨刘屯,仿佛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喧嚣了,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狗的吠叫声,还有夹杂在其中的狼嚎,让听到的人无形中感觉到烦躁。
赵青禾微微抬起头,看着光影斑驳的夜幕。
屯子的各处,有亮起电灯泡的,有点起火堆的,把黑暗的夜空画成了大大小小的斑块,怎么看怎么有些世界末日的感觉。
赵青禾提起八一步枪,一边往前走,一边换了个装满子弹的弹匣,顺手关了保险,重新给武器上膛。
他准备返回村支部,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一路上,陆陆续续地有人冲到了路上,有的人拿着老洋炮或者土铳,有的人拿着锄头铁锹,有的人干脆只拿着笤帚疙瘩或者擀面杖之类的。
这些人以狼狈的姿势出现,一边跑,一边仓惶地往后看,等认出了赵青禾以后,神情都一下子放松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想来,他们的身后应该都有或多或少的狼崽子。
不过,等他们逐渐聚集以后,并没有一头狼崽子冲出来找麻烦,赵青禾也没有下路去追查。
他反正是要去村支部,把这些人安全的带到地方为上。
到了后来,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再有人加入,干脆不用看赵青禾,就自觉的汇入了人群中。
等所有人到了杨刘屯村支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二十多人的小队伍。
赵青禾看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村支部,特别是看到敞开的大门,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情况说明,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不过,等到他进了村支部,还没喘匀呼吸,听着大家伙交谈的内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赵老爹,刘支书,还有一个杨姓的村干部,在汇聚的人群中来回走动,一方面是安抚大家的情绪,一方面是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哎呀妈呀,俺家这一下子算是遭了灾了,两只刚下了崽子的羊,就被天收的狼崽子给活活咬死了,呀呀呀...”
一个男人说着说着,一边怪叫着,一边抓着头发蹲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在可惜自家养的羊。
“是的呀,老支书,俺家也遭了狼崽子,土胚垒的鸡窝,就被这些野畜牲给拆了,落了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老赵叔...”
“刘支书...”
“老支书...”
杨刘屯的村支部里,仿佛在开一场诉苦大会,很多人一开始,是在迫不及待地说着,最后都变成了一声长叹,或者是连续不断地怪叫。
赵老爹和刘支书一边说着劝说的话,一边向彼此靠近,然后抵着头说起了话。
赵青禾拿着一个茶碗,正在抓紧时间喝水。
并不是他没有收到损失,而显得有些冷淡,而是他知道,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得必须把这群狼崽子赶走。
果然,赵老爹和刘支书咬了半分钟耳朵,又伸手招呼过来杨姓村干部,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点头。
等到三个人分开了,就见到刘支书拍着巴掌,示意所有人安静。
“老少爷们们,白话俺就不多讲了,今晚这么老些野畜牲下山,进到咱们屯子里霍霍,不管是啥原因,啥结果,咱们都得靠自己,把这些野畜牲赶回山里...”
刘支书的话,和赵青禾想的一模一样。
赵青禾一边继续吸溜着热水,一边支起耳朵听着对方讲话。
想要把这些狼崽子赶回去,其实也简单,就当是一场打围,只不过场地由山里变成了山外,环境也由树林变成了房子。
刘支书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事情被分成了三步走。
第一步,就是把人分开,主要是按着各人手里的家伙事划分,有枪的人和没枪的人被分到了一起。
有句话不是说了,拿着棒子杆打狼——全靠吆喝。
就算是拿根棍子跟着吆喝,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了。
第二步,就是继续喊人,把那些身强力壮,但是还在家里的人,全都邀请加入队伍。
特别是那些有枪的炮手们,是重点被邀请的对象。
说来也奇怪,汇聚到村支部的人中,几乎没有赵青禾脸熟的炮手,等到事后他一分析,也明白了过来。
炮手们有枪,有猎狗,有对付狼崽子的经验,再依托住熟悉的地形,一人就能对付老多头狼崽子,大概不会仓惶地逃跑到这里。
赵青禾的八一步枪虽然厉害,但是他对杨柳推的地形不熟悉,因此被安排给一个人当副手。
第三步,就是主动出击,创造以多打少的机会,一边消灭狼崽子,一边把这些野畜牲赶出屯子。
事情被安排好以后,没人再说煽情的话,所有人都整理了一下手里的家伙事,然后按照分组,陆续出了村支部。
赵青禾走在人群中,看着在乡间小路上蜿蜒前进的人群。
这一次,众人点了很多火把,在夜间连成了一条长龙,行动之间有种莫名的力量感。
赵青禾的心中突然就有了些感慨。
千百年来,人们不论是面对天灾还是野兽,都是这么一路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