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了，看灯笼在买灯笼的公子手里，就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她乐呵呵地说道：

    “是不是这个灯笼不合小娘子的意，没事的，随便挑，换个自己喜欢的。”

    就是也许已经成交的生意要没了，她也没有任何恼怒的意思，还帮忙推荐着别的精巧的灯笼。

    什么机灵的松鼠，慵懒的狸猫，漂亮的蝴蝶……现在小姑娘最喜欢的种类都介绍了遍。

    乔沐娇神情一直不太满意，直到老奶奶收拾灯笼时，将后面一盏螃蟹灯笼挪到了前面。

    她眼睛一下子变亮起来，伸手拿过那一盏螃蟹灯。

    老奶奶倒是没想到这样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竟然会喜欢这盏螃蟹灯笼，脸上出现过短暂的惊讶，很快又恢复成慈爱的模样。

    她拿出火折子，将灯笼点上。

    乔沐娇手上的螃蟹开始多了一身橘红色的衣裳，摇晃着两只大钳子，满是活力生机，看着凶极了。

    她就是要这样凶的灯笼，挥舞着两只大钳子的螃蟹，别人都怕惹到她，才符合她的性格身份。

    乔沐娇满意地点点头，尤其是看到孟雍手里拿着的是软绵绵的白兔，肯定会在自己手上灯笼的大钳子下俯首低头，就愈发得意。

    她挥挥手，对着老奶奶道：

    “这只螃蟹灯笼多少钱？那只白兔灯笼我们不退，他拿着，两只都要。”

    孟雍听着她话里的意思，看着这只与自己形象不太符合的灯笼，无奈揉了揉额头。

    不过，他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方才就是他来买灯笼的，价钱都还记得，就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老奶奶想要给他找钱，孟雍没有打算接，正推搡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小腿上传来轻微的被夹的感觉，低头。

    一只橙红色的蟹钳夹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再顺着蟹钳往前望去，就能看到那个始作俑者双手灵活地用着绑着灯笼的丝线，还使唤着螃蟹将蟹钳一张一合，来来回回地夹在自己的小腿上。

    她做着这些没有太多杀伤力的恶作剧，灯笼发出的亮光照在帷幕下的脸颊上，像是洒了层星光，狡黠的笑意耀眼璀璨。

    原本乔沐娇是打算拿蟹钳去夹那只白兔的，见白兔灯笼脆弱，就将目标换成了皮糙肉厚的孟雍。

    凶巴巴的灯笼，这么凶，就是因为跟了个凶巴巴的主人。

    ‘真坏。’

    孟雍心中默念着，唇畔笑意反而更加明显。

    乔沐娇感受到头顶投下来的目光，抬头，目光灼灼地放着狠话，

    “你以后再跟我对着干，我就拿蟹钳夹你。”

    “我不敢了。”

    孟雍被凶了一下，分明没有杀伤力，他也还是低声服软，眼中是纵容的笑意。

    现在可不是从前没有发现自己感情的时候，再跟人对着干欺负她，他是半点机会都是不想有了。

    乔沐娇得意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往回走。

    时间不早，他们该准备着回宫了。

    摆摊的老奶奶看着乔沐娇轻快甚至都要跳起来的背影，面容慈善，对着孟雍道：

    “两位才成婚不久吧，新婚蜜意，感情正好，小娘子还活泼着呢。”

    其实，卖灯笼的老奶奶一开始是将乔沐娇与孟雍误以为是兄妹。

    毕竟乔沐娇眼神清澈，没有什么心机，像是一眼就能被看透。

    而孟雍年纪虽然也不大，眼睛却是幽深的，面色平静归平静，还是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成熟的哥哥，天真活泼的妹妹，很符合他们的性格。

    但当孟雍看向乔沐娇时，老奶奶就否认了兄妹的推测。

    这公子眼底全是对小姑娘的爱意，分明偏于深沉内敛的一个人，在小姑娘的面前袒露所有，还纵容她所有的幼稚行为。

    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兄妹呢。

    新婚的夫妻才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嘛。

    才成婚，还没有那么多琐事缠身，小夫妻关系又好，小姑娘自然性子和闺阁中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被误会了身份，孟雍心口一跳，目光转向走了一小截距离的乔沐娇。

    她玩着灯笼，没有注意这边的事情。

    孟雍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老奶奶就以为他这样是默认了自己的推测，各种夸赞的话络绎不绝。

    “你们一个俊一个美，真般配呀。以后也一定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我老婆子看人最准，你们夫妻以后的感情，差不了。”

    孟雍心口一甜，像是吞了好大几口蜜，更没了拿回零钱的打算。

    他将老奶奶硬是要递过来的碎银子放在桌案上，装作没听到她的呼喊，小跑几步，拉住了要走入人群的乔沐娇。

    他拉着她的衣角，用微弱却能让人不会忽略的力气带着乔沐娇一步步往回去的方向走。

    她走在人群里，只需要玩着自己的螃蟹灯笼，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走丢。

    两道身影一高大一娇小，身边的螃蟹灯笼总是趾高气扬、气势汹汹地去挑拨柔软的白兔灯笼。

    月光中，无声沉淀着温柔。

    ——

    乔沐娇回到玉芙宫，雪绒已经被送到这儿来，此时正乖巧地在窝里睡觉。

    孟雍并没有在玉芙宫久留，将她送到之后，承诺会将螃蟹灯笼与白兔灯笼一样好好保存之后，就离开了皇宫。

    这日之后，宫中气氛似乎以极快的速度发生变化。

    玉枝在这一方面更为谨慎，乔沐娇又开始以生病的借口安安静静地在宫里待着，不能出去，以免惹祸上身。

    有了那一次的出宫体验，她对逛遍了的皇宫没了兴趣，完全按照玉枝说的，待在宫里没有出去。

    这段时间真的是乱了起来，乔沐娇虽然没有出去，也还是听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太子骑马时从马上摔下来，若不是手下仆侍来得快，一条腿就废了。

    比如五皇子之后在朝堂上被国舅爷，也就是太子母亲的哥哥大肆抨击他与人争花魁的事情。

    皇后与贵妃也开始不对付起来。

    ……

    乔沐娇都以为这些事情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当听到皇上病重的时候，情绪还是忍不住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