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苏去发改委拿报告,临走前,兴邦让他带上一份《金陵市关于请予批准长江三桥立项可行性的补充报告》。刘桂苏觉得没有必要,但是书记交代了,他就带上了。
到了发改委,基础司的小林同志很客气。“字是签了,但盖章还得一个可行性补充报告,这个你们回去补充一下吧,五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我们准备好了,带着呢,带着呢,您过目。”
小林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看了几遍。“哎呀,哎呀,你们不愧是江南省,效率这么高啊,好了,你坐一会,我给你请这个章去。”
有时候不服不行,这个宗兴邦神了。刘桂苏坐在沙发上心里一阵发虚,刚才这一幕搞的他满头大汗。
小林把立项批准书拿回来。“哈哈,好事多磨,妥了。”
刘桂苏很高兴,接过来文件小心放进包里。“感谢林处,我在你的桌子上放了两盒我们家乡茶,一点小心意。”
“啊呀,没必要啊,你拿回去吧。”
“一包茶的事,喝好了我再给你送几盒过来,我先走了。”
今天天很热,30度的温度让人在外面站一会就浑身汗水。
兴邦接过文件看了两遍,递给罗汉平。“通知交通厅,他们可以进场了。”
罗汉平满脸喜色,“书记,这次我们真打了个大满贯啊。”
“别骄傲,回去还有一大堆活等着我们呐。火车票定了么?”
“下午和明早6点有一班合适,您看?”
“那就定下午吧。额,你通知大伙,下午放半天假,有劲头的游天安门和故宫,桂芳安排一下。”
“这事好办。”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一听下午放假游故宫,都很嗨。郑伟笑了,“我跟书记出差多少次了,今天是赚了。”
“昨夜熬了一夜,今天腿软不软?不行就别去了。”
“那怎么行,我们身体棒的很,早上睡三个多小时都缓过来了。”
张婉璐还是有点蔫,“我怕是不太行,你们都是铁人啊,熬惯了。”
罗汉平有些急,“婉璐,机会难得啊。”
大家哄然大笑,都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这小子那抓耳挠腮的样。
兴邦忍着笑,“那这样,我们第一批,汉平陪美女先歇歇在第二批。我们先出发。”
不到天安门广场,不知道什么是庄严。站在广场上,一股敬畏感麻酥酥的打脚底直冲脑海。泱泱大国的自豪感由然而生。
一行人先瞻仰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兴邦指着广场周边说到,“除了故宫,周边所有宏大的建筑都有我们杨廷宝大师的设计风格。”
“杨廷宝是谁?”
“你们天天习以为常的我们省委的书记楼就是大师的作品。”
“啊?”
“呵呵,人们会选择遗忘,历史总会湮没在时间的尘埃里。”大家穿过金水桥进入故宫。
一座城,是历史,更是未来。
故宫事往凭谁问,
无恙是朱颜。
玉墀争采,
玉钗争插,
至正年间。
走进故宫,就是走进了历史的缩影,触摸新鲜、震撼、惊叹。在太和殿有一幅着名的对联:
上联:帝命式于九围,兹惟艰哉,奈何弗敬
下联:天心佑夫一德,永言保之,遹求厥宁
横批:建极绥猷
兴邦要考考众人。“谁能说说对联的意思?郑伟?”
郑伟被点将,有些恓惶,“横批我没那个本事解读,上联的意思大概是,奉天命治理九州,这是非常艰难的,怎么能敢怠慢呢?下联是上天保佑我们同心同德,永葆江山社稷,四海升平。”
“嗯,你解读的很好。谁来解读这个横批?桂芳?”
刘桂芳满脸通红,他还真解读不出这四个字的意思,但是此时哑火可就丢大人了。“我猜可能是建立最好的长治久安的办法。”
这是一个勉强的字面理解,很难说服众人。
兴邦笑了,“其实结合上下对联就很好理解这个横批,我的理解就是它和老子的道法自然如出一辙,一个意思,如果用我们党内的语言来讲,这四个字就是:实事求是。通过发现事物本身自然规律,作出最适合的决策,推动国家各项事业往前发展。”
旁边的一个戴墨镜的老人静静的听完几个人的解读后,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兴邦。“小伙子解读的很好啊,你叫什么名字?”刘桂芳意欲阻拦被兴邦一个眼色制止了。
“我是宗兴邦,老爷子对对联有何解读?”
“我嘛,哈哈哈哈,一句话,不搞一言堂,要民主集中制。”
这真是一语中的。
等一半人把这句话琢磨透了,老头已经走的很远了。
郑伟觉得很神奇,“嗨,这老头很有意思。”
几个人把故宫游了一圈,最后到了武英殿,累的跟孙子样,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找个台阶随便坐下来歇歇脚。
兴邦低头看刚买的《清实录》影印版,刘桂芳突然叫道,“嗨,那不是刚才在太和殿见的那老头嘛?”
戴墨镜的老头慢悠悠的拄着拐杖,坐上了车牌号为京ag6071号的奔驰600驶出西华门出宫了。兴邦心里一惊,这可不是一般的老头。
“今天我们偶遇了一位老干部,但愿我们那些话他老人家不感冒。”
老头确实不是一般老头,他姓宋,是位长者,曾经管过大部分干部的升迁,不过退休后一直闭门不出,这几周组织部请他出来“讲课”,闲暇之余才来故宫溜溜。
宋长者曾经搞过“第三梯队”选拔,有丰富的干部选拔经验,有时组织部有些事拿不准得来找他这个“顾问”请教。
宋长者此行游玩故宫主要是看三大殿的对联,里面有组织用人的道理,他要为写一部回忆录准备材料,趁身体还能跑的时候多跑一些地方。没想到在太和殿遇到了宗兴邦。
宗兴邦不认识他,他却“认识”宗兴邦,而且“很熟”。几百名后备干部他都很熟悉,不过都是在档案里见过面,真正有机缘交谈的凤毛麟角,宗兴邦算是其中一个。这个有些异常“年轻”的干部在他的脑海里愈发鲜活起来:这是个年轻有为,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有思想的干部。
不过宋长者不打算向谁推荐干部,他都座右铭就是退就有退的样子,绝不打招呼,递条子。
部长请他喝茶,“宋老,感谢您对家里的支持,现在年轻人对组织理论掌握的不够牢靠,多亏了您给他们上课。”
“嘿,我还能动弹,发挥点余热,过几年你就是八抬大轿也抬不动我了。”
“哈哈哈,宋老得保重身体啊。我也得跟您请教请教,以您的理解,组织工作的精髓是什么?”
“无他,为国选材而已。把忠诚,干净,清楚,担当的干部选上来。我接手第三梯队选拔时就秉承这种理念,现在看,经过实践和时间的考验,选拔出来的干部都经受住了考验,他们大都在现有的高级岗位上干的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好的,宋老,您这段话我记下来了,请喝茶。”
宋长者一掀开胜利杯的茶盖就知道这是他的家乡茶,蒙山雪芽。“好茶!冰绡碎剪春先叶,石髓香粘绝品花。曾老弟有心了。”
“哎呀,这几天我们为江南省的省长人选操碎了心,谈了一百多个人,名单现在都没定下来,您知道的,江南很特别……”
“哦,呵呵。”
曾部长随手把名单递给宋长者看,长长的名单里已经被星星点点的做了好多记号,一些名字上被划上了横线,很显然,这些是已经被“枪毙”掉的。
宗兴邦的名字跳进了他的眼帘,这一栏被划了一个星,一时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划星的都是没面谈过的,想必是还没轮到。
果不其然,曾部长接着说。“我们打算下个星期重点做这项工作,争取早日定下来。”
“一个星期谈十个人?”
“没办法,时间太紧了。”
“哦,这个人现在就在北京。”
曾部长瞟过来,“你确定?进京干部都是要报备的,最近没什么大会啊。”
“也许是来跑项目的。我听说好多省来个厅长都不一定办成事,到部委办局一个处级干部办公室门前都得排队。”
“机关作风建设确实得抓抓了。”
曾部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马上通知一局给宗兴邦打电话,让他今天来组织部谈话。
兴邦都准备去车站了,接到电话很诧异。“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北京?”
事情有变,一行人只好分两拨,郑伟带队回省,兴邦带着罗汉平去组织部。路上刘桂苏没忍住,“宗书记,不是要让你当省长了吧。”
“哈哈哈,你觉得我有当省长的命嘛?我现在位置都让我天天提心吊胆了,咱不是那块料啊。我泇水的祖坟可没冒青烟。”
罗汉平嘿嘿一笑,“吉人天相,善人天助,有福人有贵人助。也许今天咱碰到的那个老头是你的贵人。”
“哈哈哈,想做有福人,我真该带你们去恭王府玩一圈,那王府里福字多,恭王府福字碑号称天下第一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