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尉学馆
作者:悟空嚼糖   大魏女史最新章节     
    母女二人不知,她们回家走的路,尉茂才走过去不久,他始终提前她们一条街,一直到进入东城,到盈居书坊为止。
    尉茂提前知晓今天各诗经学馆闭馆,因此昨天就沐浴完,换上鲜艳颜色的衣裳,罩金镶玉卡扣的裲裆,腰侧挂了三个兰花香囊,揣好小铜镜,在上午第一堂课结束后,他告假疾驰西城。
    石榴树是他派家仆更提早去栽种的,当然了,崔学馆院墙内外都属于崔族之地,砍树不行,栽树也得说尽好话,付些财粮。
    尉茂猜到赵师母兴许会来接尉窈,于是遥望到赵师母身影时,他绕路离开了。
    月明星稀。
    燕鸣破晓。
    尉窈每次放假仍旧早起,诵了小半个时辰的书后,左邻右舍的纺车声响了。
    赵芷被吵醒,先打套拳再去灶屋洗米熬粥。
    大学馆没有十天一休的规定,尉骃从被窝坐起,转个身就是书案,他重新阅一遍今天要讲的课程,书案正中挨墙壁堆放的,正是前几天从崔翁那借来的《尔雅》笔记。这几天忙,他尚没来得及看。
    纺车声重重叠叠,尉窈告诉阿母一声,走出池杨巷诵书,然而外面也静不到哪去。从天气暖和后,巷里的壮年人都找到养家糊口的营生,有拉船的,有卸货的,有帮人挑水劈柴的。体弱力小的,就从衣坊那讨点裁缝活,或者帮人清扫洗涮。
    真是富交游,穷奔波,跟她在学馆生活的情景仿若两重天。这让尉窈深深体会能读书的幸福外,还让她更感恩父母的养育,对她读书愿望的成全。
    吃过早食,尉骃离家。
    尉窈去主屋翻找笔记时,看见了书案上的简策,从系绳看出是新的,她好奇打开,眼睛一亮。
    尔雅!
    赵芷进来一趟,没打扰沉浸在书里的女儿,又轻掩门离开。
    尉窈打开第三卷的时候,觉出不对,其中两根竹简的编排方法有异,笔记下边各藏有一枚竹简,可以解开主绳把这两枚多余的竹简拿出来,损坏不着这卷尔雅笔记。
    这是什么特殊记录方法吗?
    还是对注释再次注解的手段?
    尉窈把这两枚竹简取出。
    一枚简上写着:不舌、世、殳。
    另枚简上写着:石洛、兰、尉,第五个字不全,左边“日”,右边一“竖”。要是仔细揣摩,这个“竖”似有撇意。
    “密信?”尉窈告诫自己别慌,她按照绳结原有的弯曲重新绑回,而后维持着看笔记的样子思考。
    根据最后一个残字,其余八个字的端正,以及竹简的干净,她先判断出这种传递密信之法另有原信,此为誊抄的。
    接着推敲,此信是给阿父的吗?
    如果是,阿父为什么不小心放置?阿父看过了么?
    尉窈出来主屋,见阿母刚把兰花都搬出来,尉窈想了想,直接问:“阿母,你知道阿父书案上的简策从哪借的吗?”
    “书案上的?是……崔学馆!我记得。他送你去拜师那天,回来后先回了趟家把所有沉东西放下,就有那几卷简策,然后你阿父才去的大学馆。”
    尉窈特别喜爱阿母大大咧咧的性格,换成她的话,一定会在话尾问句“咋了”。
    “阿父以前借到好书,都告诉我让我看的,哼,这回没说,幸好我自己翻着。”尉窈假装生气撒娇。
    赵芷“哈”一声,揽过女儿肩膀说:“大学馆快春考了,你阿父又忙着抄书,那堆简策从拿回来一直放在那。再说了,你昨天才回来。”
    尉窈不好意思的笑,心里安稳不少。如阿母所说,阿父应该不知道简策里别有玄机,如果知道的话,可证明密信不重要,甚至不是密信,仅仅为读书人之间相互出的谜题。
    关心则乱,想到此,她又重新担忧。因为阿父对此全然不知的话,就说明安排密信之人居心不良,出于某种目的想把阿父扯进某桩秘密里。
    尉窈没有自作聪明的取走两枚竹简,她相信阿父之智,远比她会处理此事。况且她怎知上辈子在这段时间里,这两枚竹简没出现过呢?
    傍晚时分,尉窈返回崔学馆。
    “《大车》,刺周大夫也……大车槛槛,毳衣如菼……”
    “《丘中有麻》,思贤也……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
    一诗两天,昼夜如梭。
    二月的最后一天,尉窈回了尉学馆,至于唱诗练习,她是唱的最好者之一,陈书史允许她三月联考完返回队伍即可。
    她出门早,第一个到的学舍,段夫子的书案很干净,看来每天都有同门擦拭。嗯……她的书案也很干净,是蓁同门还是茂同门帮她擦的?一定不是景同门,因为景同门自己的都脏兮兮。
    这时候学舍里比外面暗,看不了书,她就给蓁同门坐的地方擦干净,算了,也帮景同门整理一下吧,啧啧啧……石砚里的墨好厚!书案只中间没灰,十几只毛笔全没洗!
    最后再擦茂同门的。
    曲融来了,觉得一大清早看到这幕真犯呕!他站在门口先嘲讽:“你现在给茂……同门擦书案,他又看不见。”然后挂着不齿的笑进来。
    “这说明我做好事不求回报。”
    “求不求回报,你也求着了。”
    “这说明善有善报。”尉窈才不上当,她才不会顺着对方的话说“我求着什么了”。
    曲融一时想不到应对措词,吵架水准又跌回了无赖劲:“你当然有善报!利用自己学习好,装着辅导蓁同门、景同门的功课,结果呢,哼,还不是只有你自己考得好。是真善,还是伪善,你自己最清楚!”
    “按你这话,我应该比各学馆夫子教得好,才算真善?按你这话,夫子没教好你,是夫子之过吗?跟你自己不好学毫无关系?”
    “我怎么不好学了?”曲融摔书,手指尉窈:“你说清楚,我怎么不好学了?!”
    “你每天学多少时间?你做过多少笔记?你每天能练多少字?一枚竹简能重复用几遍?你会一边走路一边背书么?不会的问题会追着夫子问么?会追着同门问么?考试时没做出来的题,过后你会再做,把它们全做会吗?”
    尉窈的每句质问,曲融最多无声吐个“我”,他无言怼回去,他突然想到刚才骂她“自己最清楚”的话。
    此时他就是自己最清楚,凡她问的每一条,他一定比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