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众人商定好集结人马的时间,因为得和柔玄镇镇将联合兵力,所以今次需元志亲自率兵。
商议完事情,元志想送赵芷,又觉得尉、赵夫妻俩站一起的样子格外刺目,这时狱吏扈跋碎步踮跑地过来。“禀刺史,有个菜农十分可疑,在衙门口过往三次了,货筐里的菜始终不见少,我怀疑这菜农是洛阳匪之一。”
元志嫉妒的火气得以发泄:“立即抓捕!”
赵芷顾不上管洛阳匪的事,她从州府侧门离开,去往崔学馆。
月色把学馆外面的道路照得仿佛白霜铺地。
尉窈得知阿母要出征,担忧无比,她懊恼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只能紧紧搂着阿母嘟念不停。
“我以为我长大能帮上阿父阿母了,可是我白长了,还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以前我嫌自己学习不够好,可那时咱家人整天都呆在一起呀。现在不是我离开家,就是阿母离开家,连阿父也不能回家了。阿母,是不是因为我太要强,才把原来的生活都改变了。”
“阿母,如果我念书平平常常,你和阿父会嫌我吗?”
赵芷始终轻抚女儿的背脊,根本没疑心话里的奇奇怪怪,还随着女儿假设的话语安慰:“你是我们的女儿,你小时候话都不会说,我们都不嫌,现在咋会嫌你呢?”
尉窈破愁为笑。
赵芷继续哄女儿:“如果你念书平常,我和你阿父便陪你过平常的生活。你要强,咱们一家就一起要强。”
“你阿父从有书可读,到现在从没偷过一天懒,每天不是诵书就是写文章。我也没偷过一天懒,从不放下武艺,劈柴时我练斧,提水桶我练力。但我们不是为了争什么,只为了你想过怎样的日子,都可以放心选!”
“窈儿,你记着,一家人没有谁连累谁,你阿父和我永远会帮着你,顺着你。不管你理想远大,或是没有理想,哈哈。”
尉窈再次把泪脸深深埋进阿母的怀里,是的,其实她早该知道,前世没察觉阿父擅谋,不知阿母有带兵之才,源于她自身早早陷入情爱。那时父母不敢表现出强悍,是为了让平庸的她及早认识到不可能和奚骄有结果!
次日,元志率骑军浩浩荡荡出城,往柔玄镇进发。赵芷被任命为长史,有调动恒州兵马之权。之前教尉窈骑射的兰射师,及乌洛兰族的百余老兵,全都被征调在这次的队伍里,并且编入赵芷的亲兵营。
时间一晃而过,八月十日,小学馆的月联考正常进行。
十一休沐。
尉窈和尔朱容都老实呆在崔学馆里。
巳正的时候,馆婢朝夕来到亭形院,她脚步疾快,径直走至犄角处的那间“亭尖屋”呼唤:“尉女郎,你的同门尉茂有信给你。”
两名馆婢闻声一起过来。
一个说:“怎么是你?你不是被调去花房了么?”
另个说:“花房都呆不得了吧,听说明天有奴婢要遣回清河郡,朝夕,就有你吧?”
朝夕不睬对方的嘲讽,只解释来意:“花房管事让我给馆门周围的绿植浇水,我正好看见尉女郎的同门找她,顺手接了这趟差事。”
“把信给我吧。”
朝夕状似着急,提高了声音:“尉女郎的同门还在馆外等回信。”
尉窈这才听清婢女的争执,从元静容屋里出来。“我的信?”
朝夕绕过两名婢女,双手捧着木盒递上前。“是。那位郎君说他姓尉名茂。”
尉窈记得朝夕,不过她接过木盒立即回屋,没有多打量对方。
亭形院的两名婢女把朝夕拽出院,到了外面才稍微放开声量斥责:“咱们在馆里一向各行其责,跑腿送信是守门奴婢的事,你要是再来亭形院,我就告诉沈管事,当心回清河的命都没有!”
沈管事是现在亭形院的女管事。
再说尉窈,打开木盒后,果然如她猜想,是高小娘子和景同门的信,他们现在朔州的树颓水防戍营,盒子里另有高小娘子绣的布囊与手帕,还有许多漂亮的河石,河石是欢弟送她的礼物。
尉窈赶紧写回信,把这段时间整理的笔记装好,刚出来亭形院,就看见等在道边的朝夕。
此婢女眼睛明显哭肿,紧跟着尉窈,快速讲述:“女郎是聪慧人,一定看出婢子有事说。女郎还记得之前的崔翁崔管事么?婢子其实是崔管事收养的孤女,翁在亭形院做管事时,吩咐婢子一定要多多照看女郎,翁去世前,话都快说不出了,唯一念叨出声的就是女郎父亲的名字。”
尉窈停步斥问:“你从何处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尉夫子几次来找崔翁借书,所以婢子知道。”
“世间重名者不知多少,你为何肯定崔管事念叨的是我父亲?”
可是朝夕不回尉窈的斥问,她看见有馆奴冲着她过来了,立即更加快地说完她的目的:“东四坊有个被封的秉芳花肆,其实是买卖各种消息的地方。翁一直从秉芳查一个人的消息,什么样关系的人,才值得一直寻找?女郎回去问问尉夫子,数年借书的情分他一点儿也不感激吗?翁临死前被病折磨那么久,尉夫子竟一次也不来,他身为夫子,冷血至此,不怕天打雷……呜、呜——”
几个馆奴把朝夕的嘴巴堵住,捆绑。
为首的向尉窈歉意一句“此婢女有疯病,女郎不要听她胡言乱语”,而后挥手,把朝夕带走。
尉窈没回头,很快消失在朝夕泪蒙蒙的视线里。
朝夕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她不后悔今日的冲动!
她始终认为,要不是尉骃气着了翁,翁不至于被一场风寒就夺走性命,那时如果尉骃来探望翁,哪怕来一次,说不定翁就熬过去了。不管尉骃欠翁什么,一定欠着大的因果,哪能想断就断!尉骃不想纠缠,那就让他的女儿来接这份因果!
尉窈看见尉茂了,不等她招手,尉茂跑进馆门。“你别出来,我知道洛阳匪的事了。”
二人到一旁的树下说话,尉茂不满地提意见:“下次我再来,你好歹带壶水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