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中才人尉窈!
作者:悟空嚼糖   大魏女史最新章节     
    一对有情人恋恋不舍告别,走向各自的宫门。尉窈从迈进高而厚的门槛开始,活泼的少女神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还有微微的凌厉。

    今天来接她去宫学的人,除了女官孟供人、侍童谢谊,还多了名陌生小宫奴。

    孟供人解释宫奴来历:“徐书史知道你缺一名侍童,就从劳役区挑了个勤快、老实的孩子。她姓鲍,名嘉言,八岁了,去年三月进的奚官署。”

    很明显,女童被提前嘱咐过如何行事,孟供人话音才落,这孩子赶紧向尉窈行礼。

    上午巳时许,宦官刘腾带着几名小宦侍来宫学,所有学舍的课暂停,常诵讲师、诵授讲师、女师全出来听刘内官宣读新学令修增的条例。

    首先改的是“常诵讲师”的标准,必须通一门经义!考核需经过皇宗学的博士文官出题,达“优”才可。

    以尉窈举例,如果她的学识至今只能教《诗经》的《风》部分,就得免掉“常诵”称号,降为最低品级的“诵授”。

    其次,从下月起,提高常诵讲师的薪俸。由岁秩三千六百钱,增为五千六百钱。

    由于闰八月,本季的末月发放薪俸时,补一月的钱。

    尉窈听到这,浑身充满力量!

    第三项新增法令是针对魏土所有儒生的,原诏令为天安元年显祖发布的“乡学令”。

    增加内容有:凡通五经之一、训诂学术之一,可晋升为小郡“助教”;五经、训诂学里,无论哪项学术通二经者,则晋升为中郡助教;各通二经者,晋升为次郡助教;各通二经者,如经皇宗学考核,达“优”者,则可晋大郡助教。

    五经众所周知,训诂学为《尔雅》、《方言》、《说文》、《释名》。

    第四项新增法令,为临时法令。

    朝廷要在太学遗址的四门位置,营建四门小学,四门小学建成后,将取代皇宗学,京师贵族、官员子弟均可入学。营建四门小学的同时,朝廷需征召抄写教学内容的普通文学官。

    这类文学官可以只通一门学术,但需经过皇宗学博士的考核。

    刘腾讲述最后一条法令,也是对天下读书的女郎极重要的一点!

    “新学令自即日起,无论常诵讲师、助教、四门小学的文学官,女学子均可参与选拔,并且可同时兼内事女官。”

    他看向尉窈,仿佛自己得了喜事般庆贺道:“给尉女官道喜了,大长秋卿、中尹共同举荐尉窈讲师,下月起,讲师不仅担任‘常诵’之职,还兼任四品女官中才人。”

    中才人,是四品女官里的顶格!

    这就跟贵族子弟起家入仕一样,起家的官位越高,将来晋升的越容易。

    嘴最快的张供人先附和而喊:“给尉女史道喜了。”

    通常担任“中才人”的女官,不愿被别人唤为“某才人”,因为会和次格的普通“才人”混淆。

    其余人也纷纷锦上添花:“我听说前几天尉讲师在皇宗学通过诗学考核,便猜着会有今日之喜了!”

    “尉女官才十岁啊,前途远大!令我等羡慕。”

    尉窈先向刘内官回礼,再压着激动,稳着声音给周围的人回礼。

    她猜到朝廷会准许元别驾的奏请,也猜到阿茂所说的新学令里,有关于常诵讲师的变革,唯一没猜到自己就这么踏上了女官之路!

    心愿实现的,跟做梦一样。

    四品女官的俸禄可就高了,岁秩是四万八千钱!另外,内事女官虽然没有地方宰民之官的公田授予,但岁时年节的绢帛、酒、肉等赏赐,是和外朝官一样的。

    当热闹散去,尉窈如常上课。

    才下一堂课,徐书史就遣孟供人过来了,要给她调换新廨舍。尉窈婉拒,少年得志最忌张扬,尤其她出身贫寒,更遭人嫉妒。

    尉窈目送孟供人,一回身,见裴慎等学生全站起来了,一个个欢喜至极,喊道:“贺讲师超升四品中才人!”

    “贺讲师超升四品中才人!”

    “贺讲师超升四品中才人!”

    孩子们连续三声之贺,一声更比一声齐,一声更比一声高!

    尉窈欣然看着她们,先语重心长道:“学生给夫子之贺,莫过于牢记夫子的传授,德行立身。”

    她紧接着道:“下堂课考试,现在给你们半刻时间去如厕。”

    顷刻间,学舍里只剩下谢谊、鲍嘉言两名侍童。

    尉窈吩咐后者:“嘉言去我廨舍里取十八张空白纸,一会儿你二人也参与考试。”

    鲍嘉言吓坏了:“讲师,我、我……”

    谢谊小声告诉她:“咱俩的成绩不报给徐书史。”

    鲍嘉言提起的心顿时放心,羞怯笑笑,赶忙跑出去了。

    尉窈坐回书案,问谢谊:“清早来宫学的路上,你情绪就不对,刚才是不是偷抹眼泪了?说说原因。”

    这回轮到谢谊恐慌,犯错一样垂首站着,她不敢骗尉窈,哽咽说出实情:“我突然想巩蔼了。我知道她犯的罪过是咎由自取,可我和她相处那些天,已经把她当亲妹妹了。”

    谢谊用袖子擦泪,继续道:“早上的时候,孟供人领我见鲍嘉言,告诉我鲍嘉言以后和我一起服侍讲师,我才觉得、才觉得……巩蔼再也回不来了。”

    “请讲师恕我不懂事,今天是喜庆日,我却扫兴。我不是不喜鲍嘉言,跟她没关系,我,我……”

    “来。”尉窈让这孩子坐旁边,揽着她肩头低声劝解:“巩蔼之所以被流放,没被处死,就是因为长秋寺查清楚了,她是被祸首连累的。我和你一样,没忘记她,她离开洛阳的时候,我还去送她了呢。前些天我又找了几位义气武士,去追巩蔼的踪迹,看她一路顺不顺利。等到有回信,我告诉你。哎呀——”

    谢谊小鸡啄米般点头,鼻涕拉丝滴到了尉窈的袖子上。

    旧衣去,官衣来。

    考完试,尉窈回到廨舍,看见书案上已经摆上中才人的官衣、官印和束发之笼冠。另外,还多了面铜镜。

    四品内事女官的官服为白色“展衣”,印为银印。

    谢谊、鲍嘉言一起给尉窈更换官衣,梳头,戴笼冠。尉窈只需配合手臂的伸展等动作,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长舒一口气。

    这口气,包含着前世的郁结,包含着枉死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