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硬已经在极力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了,可是在斑鸠看来,自己还是被一下子扔在了地上。“斑鸠,咱们……真的还能赢?”巨硬趴在地上,口中重重地喘着粗气。即便是现在四面八方都是炮火的声音,即便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溃逃,但是当斑鸠告诉他“我们能赢”的时候,巨硬依然觉得:没错,我们能赢!这是上一场火鸡岭的胜利带给他的信心!不,不止是火鸡岭!从斑鸠带着他走出哈里森河谷开始,从斑鸠抡着石锤敲下部落的第一块房屋地基开始,从斑鸠和他们一起啃发霉的土豆,一起穿从部落那个黑心草鞋铺买来的鞋子,一起将大树上尉的尸体吊在悬崖上……点点滴滴,汇聚成了巨硬对斑鸠的信心!即便再危险,再困难!只要斑鸠站出来,说‘我们能赢’!巨硬就会相信,没错,我们能赢!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堂堂斑鸠部落,总得占一个!“没错,我们还能赢!”斑鸠扶着巨硬站了起来。……在此时埃尔帕索荒原以北的大地上,如果有人能够拥有足够广阔的视线,或者足够完整的情报,就会发现这样奇怪的一幕:怒风带着他的印第安人队伍在朝着北面一路逃亡,克里斯托弗上尉率领的一支白人步兵团紧随其后,衔尾追击!而在克里斯托佛的步兵团后面,斑鸠的队伍也在轰隆隆地朝着北面亡命狂奔。斑鸠的后面,却又有一只白人军队在紧随追击!四支队伍,都在撒开了脚丫子狂奔。就像是森林大火逼近时的兽群一样,无论是食草的还是食肉的,俱都慌不择路!而在这四支队伍中,又以斑鸠的部落兵最为心态复杂!前一刻他们还信心满满,虽然也曾在犹豫,但那犹豫是在犹豫东进还是继续北上!东进是抢劫马料场,北上是拯救怒风!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是主动进攻,透露出一股野心勃勃的力量。可是转眼之间,信心的河堤就崩溃了,一只白人军队从后方追击了过来,将他们驱赶得像是亡命的兔子一般。大炮专治一切不服,无论他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在听见炮火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崩溃,逃跑!三百年以来,他们就是这么打仗的!从最开始易洛魁人轰轰烈烈的大联盟,到前几年才销声匿迹的塞米诺尔人起义,无论战争之前他们有多少雄心壮志,但是在炮声响起之后,强大的联盟烟消云散,庞大的联军灰飞烟灭!对炮火的恐惧,已经刻印在了每一个印第安人的骨子里!即便是斑鸠的部落,经过了火鸡岭的血洗,也不能例外。即便现在他们的手中,拿着和白人一样的火枪,身下骑着和白人一样的战马,他们依然本能地对与白人作战赶到恐惧!如果斑鸠能够在炮声响起的第一时间站出来,也许他就能够避免自己队伍的溃散。至少可以组织起力量,且战且走。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奔逃。说到底,斑鸠也同这些印第安人一样的稚嫩!没错,他是穿越者!没错,他有金手指!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可以一夜之间长大,成为一个成熟的将军,能够在战场上直面炮火,在突如其来的战斗中冷静决断,和那些打了一辈子仗的敌人纵横辟阖。他的敌人,是一群视人命如草芥,自小便在血与火中历练,并且真正从心理意义上将印第安人视作了‘亚人类’的恐怖机器!更有二百年后,那个独霸全球的帝国的阴影加持。实话实话,斑鸠自己在听见大炮的轰鸣声之后,他也是懵的!……但是现在,斑鸠回来了!他捡起了地面上倾倒的一只旗杆,拄在地面上,站在那里。巨硬陪在他的身边,也努力的站直了身体。溃逃的部落士兵从他的身边经过,一个个在冲出去几步之后,便又如被绳索勒住了一样,定在了原地。“斑鸠?”一个满脸被烟火熏得漆黑的部落士兵回过头来,小声的问了一句。“你不跑吗?”“我不跑,火鸡!”斑鸠说到。那个叫火鸡的部落战士伫立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来到了斑鸠的面前,站立着举起了枪,朝着南面。随着火鸡的动作,一个又一个部落战士站在了斑鸠的身前。“树叶,你来扛旗,可以吗?”斑鸠问一个部落小战士。那个小战士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样,猛地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溜圆。“斑鸠,你……你记得我的名字?”“我当然记得你,树叶!”斑鸠说到:“你是部落里,唯一一个可以用石片打三十个水漂的人!”“我当然可以!我可以的,斑鸠!”树叶迫不及待地放下枪,双手紧紧地抓住那一面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旗帜。“抓紧它,不要让它倒下!”斑鸠说到。“不会的,斑鸠!”树叶狠狠地说到:“我倒下了,它也不会倒下!”斑鸠朝他笑了一下。捡起地上树叶放下的枪,交给巨硬。“巨硬,替我装弹!”“好的,斑鸠!”巨硬站立的姿势很奇怪,他的身子向着一面倾斜着。看来他只有一面屁股中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装弹的速度。他和比索是斑鸠指定的移动军火库,为了比比索装弹更快,巨硬这个糙汉子练出了一双巧手,一抓就能抓出50克火药,基本上都不带偏差的。溃逃的士兵在斑鸠的身前越聚越多。如果将他们比作一条溃逃的河流,现在斑鸠就像是一条凭空而起的堤坝一样,将他们拦截在了这里。河流断流了。前方的枪声越来越近了。从硝烟弥漫中,一个身影一瘸一拐地扑了过来,跪在了斑鸠的身前。“斑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替我装弹,比索!”斑鸠说到。……在被那一枚打歪了的大炮余波冲飞在空中的时候,比索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自己在发现那座庄园的埋伏的时候,不该向营地跑的!他昏迷的时间比斑鸠还要久一些。当他能够重新站稳的时候,斑鸠已经不见了。他的四周都是乱糟糟的部落士兵。“斑鸠!”比索惊慌失措的大叫。“斑鸠,你在哪里?”“斑鸠……”如果,没有看见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比索这一辈子都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他曾发誓要保护的人,被他不小心搞丢了啊!……“比索,你能不能先别哭?你把火药都打湿了!”巨硬不满地提醒了一句。“嗯……”,比索哽咽着,用袖子重新擦了一把脸。他的手抖抖索索,连装了好几次,都还是将火药撒在了枪管外面。“比索,如果你不行,那就换个人来!”巨硬呵斥到。“不不不,我可以,我可以……”,比索慌忙说到。却是抬起头来,看着斑鸠。他的脸上冲下两条沟壑,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枪托上。“啪”地一声,斑鸠一巴掌扇在了比索的脑袋上。“你他妈给老子专心点,比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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