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夏被带去的地方离市区很远，在城郊，几米高的围墙包围，是市局的一处办公地点。
对方称她是配合调查，言语上算是礼貌。
一个十平方的房间里，只有桌子和凳子，窗户在很高的位置，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地干枯树枝，这个季节，叶子已经掉光了。
女警推门进入，拿着一本稿纸，几支笔，放在桌子上，“裴夏，把你知道的情况，先一一写下来。”
裴夏神色清冷，“我什么时候能走？”
女警：“协助调查结束就可以走了。”
裴夏又问，“高晟涉案金额有多少，方便告知？”
女警：“可以告诉你大概数字，八位数。我强调一下，你知道多少全都写下来，不要有所隐瞒，因为最后都会被警方查出来。”
裴夏不悦，“我是配合调查，不是涉案人员。你不必用这种语气说话。”
女警立刻道：“好吧，麻烦你尽快写，如果24小时内，你没能把问题交代清楚，我们可能会申请延长你在这里的时间。”
裴夏抿唇：“知道了。麻烦你尽早通知家属，怕他们担心。”
女警：“你放心。”
一个人，太安静，恍惚中，裴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使劲攥紧手，指尖掐了一下肉，疼，不是梦……
低头盯着稿纸上一行一行的横线，笔尖点在上面。她能写什么？从何写起？她对高晟在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裴夏盯着稿纸出神，片刻后，她叹口气，放下笔，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写什么。
她刚靠在椅背上，房间门打开，女警进来，脸色严肃，“裴女士，麻烦你抓紧时间，否则，24小时之后，你可能无法离开这里。”
裴夏淡淡出声，“能不能给一些提示，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女警拿起手中的文件夹，抽出一张，放在裴夏面前的桌子上，“根据高晟交代，他涉案期间的很多事情你都是知情的，你知道些什么，写下来。”
裴夏脸色一变，“他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他的事情？”
女警：“当然，我们有证据，他在几次交易后，给你的账户里转过钱，我们已经查实过你的银行账户，这里有三笔记录，你看一下，方便你想起来一些事情。”
一张轻薄的a4上，有金额和三笔钱转入转出的时间。
裴夏的黑瞳瞬间缩成一点，那三笔钱，她有印象……
抬起头，裴夏问，“你们应该看到这三笔钱的流向，我一毛没拿。”
女警蹙眉：“好了，提示就是这些，你抓紧时间写。”
裴夏长舒一口气，“好吧。”
……
下午两点，检查组收到匿名邮件，举报纪岭正在二十年前的一起矿难中，向上欺瞒死伤人数，向下私占救助资金，邮件附件里，是一张账本明细的照片。
同一时间，裴夏写好了收到高晟转账款项的情况说明。
万海秦州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蒋湛周身黑色，脸色阴郁，一个人站在窗前很久，也不接任何人电话。
天泽在办公室外面，和蒋业荣通话。
深城蒋家老宅。
蒋业荣思索过后，对天泽安排道，“你看好蒋湛，一步也不要离开，我找人查裴夏在哪，让他不要急，如果只是配合调查，24小时必须放人。”
天泽：“小叔，我担心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万一对方拿裴夏姐泄愤，高晟那小子会不会顺便落井下石？”
蒋业荣：“……你只管盯住阿湛，别让他冲动之下再做什么事。检查组那边的证据已经足够纪岭正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你告诉阿湛，现在裴夏已经牵扯进来，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天泽内疚，“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不会出这么多事，现在还连累裴夏姐。”
蒋业荣：“不用抱歉，阿湛不会怪你的。”
……
下午四点，检查组再次提审纪岭正。
市局，经侦科，裴夏正在接受问询。
w酒店房间里，纪棠坐立不安，她出不去，连电话也不能打，整个酒店都是蒋家的人。
她想找天泽，告诉天泽蒋湛，她可以找纪睿谈，可她现在只能等着天泽找她，急得心里着火。
……
下午五点，蒋湛的手机忽然震响，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天泽拿起接通，对面人说话，“这里是秦州市局经侦大队，裴夏女士现在配合调查一起经济案件……24小时后，家属可以来接人。”
天泽：“你们地址是哪儿？”
“明天会通知。”
天泽想骂人，又想到裴夏在里面，忍了忍，问道，“可以让她自己打个电话吧？”
“暂时不行，感谢家属的配合。”
电话秒挂断，听筒里传出‘嘟嘟’挂断音，天泽骂道，“草！”马上回拨，语音提示，“您无权拨打这个号码，请核对号码…”
蒋湛缓缓侧过脸，一天没喝水没吃饭，嗓子哑得比上午更厉害，“谁的电话。”
天泽压住火，拿着手机走过去，站在蒋湛面前，犹豫两秒后出声，“24小时之后才能接人。”
蒋湛心口猛地一下抽痛。
24小时？24小时……她在里面怎么样了？有没有水喝，有没有吃饭，她会不会害怕，晚上她睡哪……
多一秒钟，蒋湛都不敢再想下去，抽了一口气，低头调整呼吸。
天泽担心，“阿湛，你别这样。”
蒋湛低声问，“纪棠在哪？”
天泽微顿：“酒店，怎么了？”
蒋湛扭过头，眼底猩红，咬牙说道，“我等不到明天！”
天泽大惊，“你想干什么？”
w酒店，楼顶26层，纪棠接过手机，给纪睿拨出视频电话。
纪睿秒接，画面逐渐清晰，纪睿心脏一秒骤停，“棠棠！你……你这是在哪？”
纪棠嘴巴皱起，委屈出声，声音很小，被风声盖过去，纪睿只听见她说，“三哥，再见了……”
说完，画面里，纪棠的脸上全是泪水，眼神里全是委屈和不舍，下一秒，她被人推搡着，跨出保护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