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最不能感同身受的东西,人跟人之间也压根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所有人都认为陈竞出国,是因为感情受挫,一时无法排解。
干脆把头埋进沙子里当鸵鸟,先从距离上和赵心悠分开。
实际上,陈竞心里的苦闷源自他自己。
他和赵心悠刚分手的那几天,跑遍了深城周边所有的寺庙。
国内不够,他又去国外,各种许愿圣地,他跑了一个遍。
他虔诚许愿,不是和赵心悠复合,而是求各路神明原谅他,放过他,给他一条活路。
他好不容易从陈玥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不想再回去。
那种内心孤独,灵魂漂泊,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真的怕了。
从国外回来的第一天,他偷偷去看赵心悠了。
在酒店的停车场,他从天不亮开始等,等到晚上,他终于看到赵心悠和她爸妈他们,从车上下来。
赵心悠挽着妈妈,脸上始终带着笑,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他突然就不高兴了,情绪框框往下沉,失落地要命。
明明失恋是两个人的事,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难受?
那女人竟然在笑?她还笑得出来?靠!
他黑着脸,忿忿地开车回家。
凌晨一点多,早过了爸妈平常的休息时间,可他们在等他。
爸妈看到他进来,两个人慌乱地起身,却又很快地掩饰起为他忧心的神色。
那晚,他跟爸妈彻夜长谈,把离开家这些年的愧疚,藏在心底的歉意,全都说了出来。
他像是十几岁的孩子,低着头,跟爸妈认错。
最后,爸妈决定,一起陪他离开深城。
经历前几年的分离,他们谁都无法接受再来一次的异国距离。
包厢里。
陈竞借着酒意,断断续续说着话。
蒋湛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喝酒。
天泽抽完一支烟,又点一支,手指上的猩红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包厢门被人推开。
会所老板包少卿带几个服务生,准备往里进。
只是脑袋刚探进来,视线就对上天泽不善的眼神。
那意思分明是,不想死就滚。
包少卿扬成180度的嘴角,一秒压下去,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朝后面摆了摆手。
随即关上门,叮嘱不许任何人打扰这个包厢,打扰这三位大爷。
各自的酒喝完,天泽起身出去拿。
蒋湛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皮已经发沉。
他干脆闭目养神,让陈竞自己说去吧,反正他不能感同身受。
脑海却控制不住地思绪万千。
他跟裴夏在一起后,他喝酒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曾几何时,他是不喝酒就睡不着的人。
到现在,他每晚睡得都踏实。
他好像明白陈竞为什么分手而已,要这么作了。
如果裴夏跟他出现感情危机。
他恐怕能杀人。
想到这儿,蒋湛猛地睁眼,打断自己跟陈竞共情,假想一下都不行。
天泽又拎酒回来,全部打开,推到蒋湛和陈竞面前,然后自己拿一瓶,坐回沙发上。
总共三个人,还两个不说话。
包少卿再次过来的时候,时间已过零点。
包厢里的三个人已经走了。
裴夏从郑兰那边回到蒋家老宅,是九点四十左右。
蒋湛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刚到家。
蒋湛嗯了一声,说回家见,就挂断电话。
裴夏知道他跟朋友见面,天泽也一起去的,便没多问。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边敷面膜,边等蒋湛回来。
一个多小时后,蒋湛又打来电话,问她在哪,怎么找不到她人。
裴夏这才察觉蒋湛喝醉了,她坐起身,认真问道,“我在楼上房间,你在哪?”
听筒里,蒋湛沉默几秒,接着是开门声。
蒋湛闷声闷气的声音,低低地传出来,“哪啊?我怎么没见你?”
裴夏掀开被子下床,“你在哪,我去找你。”
蒋湛叹了口气,“你说在家等我!我回来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灯也没开……”
裴夏:“……”
老宅有人值夜班,怎么可能不开灯?
想到这里,裴夏心里一惊,这人难道回他们在市里的公寓找她了!
裴夏哭笑不得,又听到蒋湛哼哼唧唧,小声撒起娇,“老婆,你去哪了?怎么不在家?我……我好困,想抱你睡觉了……”
诶……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着呗。
裴夏想安抚两句,就挂电话,她好抓紧时间赶过去。
可蒋湛偏不听,又撒娇又耍赖,非要一直通话,直到见面为止。
裴夏只好按开免提,快速换好衣服。然后提着手机,下楼找管家拿车钥匙。
“少奶奶,我叫司机送您过去,现在太晚了,您一个人开车走,我不放心。”
老管家拿着车钥匙,带着裴夏去车库取车。
裴夏勾起嘴角,“没事的,从前我也经常这个时间出差,去车站去机场,放心。只是明早,要麻烦你转告先生和太太,我跟蒋湛明天才能回来。”
老管家蹙着眉,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我让人送您过去,开另一辆车跟在您后面,看您安全到了就走。”
车库门前,老管家按了开关,卷闸门缓缓升起,里面的一台白色宾利露出来。
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
裴夏点头,“也好。”
听见裴夏松口,管家也松口气。
让少奶奶一个人开夜车出门找少爷?
那不是开玩笑吗!
一切安排妥当,裴夏开车驶出老宅大门,后面,两台黑色轿车紧紧跟着。
另一边,蒋湛躺在公寓主卧的大床上,手机放在耳边,人已经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