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一身月白色长衫随着步伐的移动,风卷起她的腰带坠子带起细碎的玉器碰击声。
昭河殿守门的侍卫远远瞧见黎月的影子,捅一下隔壁的侍卫:“女君这么早就来,里头刚来了一位,咋整啊?放行不?”
同伴瞅一眼里头,心里没底:“这咱怎能做主,你且与她周旋一刻,我问侍卫长。”他话一说完立刻拔腿就往里头奔跑起来。
黎月走到宫门口,守门的侍卫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大祭司,里头有客人,请您稍候片刻,小的已经去通报!”
黎月心情舒畅,拂个手:“嗯。”
侍卫瞧着她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昭河殿今日这么早就有客人?”
“是……”侍卫咧嘴露出自己觉得最虔诚的笑容:“云梦泽的长公主来给君上请安。”
黎月的眸光暗了一分,点头。
“她每日都来?”
侍卫愣了一下,甚至掰起手指头在数日子,一、二、三、四…五……黎月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模样,面上看不出情绪:“这、也不是,前些日子受了伤就没来,这几日像是好了,就又来了。”
“哦。”
侍卫瞧着她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忙又补上一句:“也不是天天来,就这几日。”
黎月不在意的轻嗯一声。“皇叶可在?”
“皇叶大人主掌殿内事务,这是自然的!”
“嗯。”
侍卫瞧见进去通报的同伙快腿小跑出来,高兴得忙摆手:“大祭司,皇叶大人允您入殿等,请随我来。”
黎月抚着袖子,跟在侍卫身后,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这里边藏着灵书,她想见宫里那位,想与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想到这些,里头那位不管是谁,好像就无所谓了。
黎月站在寝殿的屋檐下,神色平静,凝神静气。
殿里头的说话声却传入了耳中,紫色银眸映出了海色的晴朗,她面无表情,不知道想着什么,唇角也没有刚刚的笑意,水光映射的日光真好看,她抬手接住了从穹顶投下来的日晖,白皙的五指掌心接住了一只跳跃的小妖,这是、兰花精?
殿里时不时的有说话声,她睫毛轻闪,逗弄着手掌心的小妖,小妖抱住她的手指,脸埋到她虎口,温驯地蹭着她的皮肤,有点痒。
她五感通达,听力甚好,殿内凤翎王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都清楚地传到她耳中。
只是不知魔焰军竟将她引路至此让她在如此靠近寝殿之处等候,还是殿内的主子毫不介意容她听着这壁角。
殿内的凤翎王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甚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连她这个听壁角的人都能感觉到,不知此刻在君前问安的明凰公主作何感想。
“你看看我这幅白发苍苍的样子,我一个白头老翁,可还喜欢我?”
女子唯唯诺诺的声音应和道:“换作从前,不管君上如何模样,凰儿自是喜欢的,可……”
“从前?哦?现在不是?”
“凰儿…凰儿这几日,思来想去,见着皇叶大人,凰儿心中甚是恍惚,那日凰儿落水,幸得皇叶大人相救,凰儿心中,惶惑慌乱,六神无主。”
一声轻笑传入耳中,黎月手中的兰花精一跃而起,飞得远了,黎月随着它的飞远,下颚慢慢抬起,视线随之飘远。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哦?意思是,现在,喜欢本王的御驾吗?”
“是凰儿心性不定,惹君上不悦,君上恕罪!凰儿不敬,请君上恕罪!此事也与皇叶大人无关,只是凰儿心系于他,他、他并不知晓!”
“呵!本王有什么可怒?”
“君上不生我的气?也不生皇叶大人的气?”
“你喜欢谁,便去喜欢。”
明凰公主行了个大礼,“谢君上宽宏!”
“无其他事,你退下吧。本王喜静,你不需日日来请安。”
“是,君上!”
明凰公主跨出殿门那一刻,看见屋檐下身姿绰绰的女子,脸上一瞬间发白:“你为何在此!”想到刚刚与凤翎王的对话,明凰公主脸上更难看了:“我们刚刚……你都听见了!”
黎月看一眼殿内的方向,想必此刻殿里的那位,也正在听他们的壁角?“我想在何处,应该不需向公主汇报吧?”
“听壁角也是你的作风吗!”
嗯哼!
皇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来得还很及时,声音压低了说:“黎儿是我朝的大祭司,公主,请注意言辞!”
皇叶走来的方向是背对着黎月的,看不见她脸色,黎月对着明凰公主挑眉,俏皮的说:“来者是客,师兄不必苛责公主,她许是不晓得,水迷宫里,前朝神官受上礼!”
明凰公主鼓起腮帮:“大祭司好大的威风,倒是在下失礼。”
“好说,在下也未给公主见礼,失敬了。”
明凰公主脸上染上红晕,凑近了黎月的耳边:“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说罢便朝着皇叶的方向见个手礼,匆匆地走了。
皇叶看到明凰公主离去,只得对着黎月说:“君上在殿内等你。”
黎月瞥一眼明凰公主仓皇逃跑的背影,对着皇叶微微一笑:“往后还是要辛苦你了!”
嗯?
皇叶一脸的茫然。
黎月转身,脸上的笑意完全不见。
哼,你要什么,我便抢什么。
殿内的凤翎王今日穿着墨色的锦绣长衫,慵懒地斜倚在榻上,隔着屏风,隐约可以看出他的身姿轮廓,想必方才明凰公主见到的也是如此的神尊。
黎月徐徐躬身行礼:“君上,黎儿有一喜讯呈报。”
他的目光灼灼:“过来。”
黎月走近屏风后的神尊,他的白发没有梳理,长发垂到地上,他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君上生病了?”
他捂着嘴咳嗽两声:“只是风寒,无妨。”
“君上竟也会风寒。”
“本王吃五谷杂粮,生常人之疾,实属正常。”
“君上为何不辟谷?”
“记得雎羽说,饭就是正正经经地吃,才称得上是吃饭。”
“是、睡在幽谷那位吗?”
“哦?你还认得他?”
“认得,又好像认不得,模模糊糊记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