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适冷汗直流,身体不全的宦官,不怕士人官员们诋毁,反而更怕这种捧杀。
现在可好,死了个侄儿,为了戴上那顶不触碰大周律令的高帽,蹇适有苦难言!
侄儿死了,蹇家无后,断子绝孙,全因为那萧家傻大郎所赐!
蹇适打定主意,现在跟这些士人官员服软,日后他定会疯狂报复!
首当其冲的便是钟泽师徒二人!
老匹夫教出来的小匹夫,两个匹夫都要给他的侄儿陪葬!
“陛下圣明,微臣这就前去,亲自请出驸马爷!”
蹇适不敢记恨华蓉公主,他虽是周天子近侍,说白了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蹇适听话,天子让他咬谁便咬谁,他才是蹇大宦,否则不过是个阉狗。
“善!”
周天子笑道:“钟爱卿,你与蹇大伴一起前去释放驸马吧!”
陛下圣明!
士人官员们俯身便拜,这是他们与宦官对决的一次胜利。
谁都想不到,起因竟然是刚刚净身出户的萧遥!
信平侯萧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才几日不见,那逆子便成为了钟老相公的关门弟子!
如今摇身一变,更是成了打击阉宦的急先锋!
因为皇帝的缘故,士人官员已经多次被阉宦压制,如今可谓是扬眉吐气!
双方都清楚,各自不过是周天子制衡朝堂的棋子,可为了争权夺利,不得不针锋相对。
“莫非让这小子离开萧家,反而是我错了么?”
萧华第一次产生了这等想法,不过他很快便摇了摇头,“不会!那家伙不过是个得了脑疾的痴儿!”
——
天牢之内。
萧遥不关心朝堂的争斗,在他与恩师钟泽的谋划下,不仅能够救下自己的性命,还能提高自身名声。
大周如今想要做官,能力强倒是其次,主要看出身家族,以及师从何人。
萧遥想要迎娶华蓉公主,让周天子心甘情愿嫁女,便要跻身朝堂这场游戏。
可如今他除了会金针度气,酿酒三碗不倒外,跟朝堂是八竿子打不着。
是以萧遥冲动杀了蹇适侄儿后,开始利用士人官员与宦官的矛盾,为自己谋求政治资本。
宦官的背后,其实是皇帝,得罪宦官看似并非明智之举。
可萧遥却清楚,皇帝本身就看他不顺眼,何况他的恩师钟泽向来看不上宦官,自己没有站在宦官一方的理由。
反观士人官员们,大多出自世家大族,他们集合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就连皇帝也不能够轻视,这才有了周天子短暂的妥协,让蹇适亲自前来迎接萧遥离开天牢。
“人家都说你是傻大郎,华蓉公主嫁了个陪葬驸马沦为笑柄。”
“起初我们这些人还不信,今日一见,可真是大开眼界。”
“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去得罪蹇大宦?人家可是天子身边的红人。”
狱卒们这些时日,没少收华蓉公主的好处,是以对萧遥也比较客气。
萧遥的牢房内,除了铺好一层茅草外,还有舒适的被褥。
“汝等信不信?汝等口中的蹇大宦,说不定要亲自来请我出去。”
萧遥躺在茅草上,翘起二郎腿,丝毫不像个死到临头之人。
“你这是痴人说梦,回光返照!”
狱卒们正在喝酒取笑萧遥之际,却听到门外一声高呼——蹇大宦,钟老相公驾到!
“快!快快出门迎接!”
天牢这等地方,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受到朝廷关注。
狱卒们赶紧前去接驾,钟泽与蹇适二人互不顺眼,谁也不肯让谁一步。
“钟老相公,你们读书人都明礼是非。”
蹇适冷笑道:“你那关门弟子杀了咱家的侄儿,钟老相公便让我先行吧!”
钟泽寸步不让道:“这是两码事!我那弟子傻大郎,乃是扞卫大周律令!”
二人的争吵,连牢房内的萧遥都听的一清二楚。
“恩师!您就让蹇大宦先进来吧!”
萧遥的声音传来,蹇适已经恨得咬牙切齿,还不忘讥讽道:“钟老相公,看来你这弟子都比你更加明理是非!”
谁知萧遥的话还没有说完,袅袅余音再次传来:“人家蹇大宦身体残缺不全,如今更是断子绝孙,咱们让让他又何妨?”
你小子找死!
蹇适紧攥双拳,直接甚至已经扎入了手心的肉里。
钟泽则哈哈大笑,随后示意道:“蹇大宦,我这弟子所言非虚,请!”
士人和宦官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停,因为钟泽的缘故,萧遥只能无脑站在世人一方。
反正已经得罪了蹇适,想要骑墙当二五仔,只能被所有人所唾弃。
萧遥打算得罪到底,他如今就是士人反攻宦官的一大招牌。
若是他出了事,这些个士人官员大佬的脸往哪里搁?
连自家的头牌都保不住!
萧遥有恃无恐,蹇适则缓步走向天牢之内,在这段路程中,他已经动了杀心。
“今日朝堂之上,华蓉公主也在为这小子说话!”
“我虽得陛下恩宠,可华蓉那小妮子是陛下的心头肉!”
“先留这小子一条狗命!只需……就能轻松取其性命!”
蹇适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笑容,口中呢喃道:“侄儿啊,叔父不会让你白死!”
看到牢房内翘着二郎腿的萧遥,蹇适讥讽道:“驸马爷倒是习惯待在监牢!”
“可惜啊,这里不能成为你永远的归宿!”
萧遥打了个哈欠,笑道:“蹇大宦说笑了,尘归尘,土归土,像令侄一样身死道消,那个小盒才是你永远的家!”
蹇适气得差点一口气过去,冷哼道:“陛下圣明,让我放你出去!驸马爷,请吧!”
“还不给驸马爷把牢门打开!”
狱卒们心中惊叹,诚如萧遥所言,蹇大宦竟然亲自来迎接这位傻大郎!
蹇适气抖冷,萧遥则打了个哈欠,面对打开的牢门,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驸马爷,你这是何意?莫非喜欢待在监牢中不成?”
“蹇大宦说的不错,我有午间小憩的习惯,还请蹇大宦稍候片刻。”
钟泽姗姗来迟,眼前的一幕让老相公诧异不已。
皇帝的大宦,年近五十站在牢房门口如喽啰,自家弟子傻大郎鼾声如雷睡得正香!
“这是……”
“嘘!老相公,驸马爷有起床气,我伺候他这些天有经验!”
狱卒们主动上前提醒,钟泽无奈摇头,“大郎他还真是……汝等先行将大郎家眷放出来!”
钟泽下令,狱卒们只当遵从,却苦了一直在牢门等候的蹇适。
“小杂种!你莫非真以为咱家怕了你这陪葬驸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