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来到集市中,用王坚给的军功赏赐买了一匹好马,再向着东面一路奔出钓鱼城。
临近出城之时,金琨忽地瞥见右首人群中,那弈先生正挥手向他道别,只是人群太过嘈杂,未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金琨也举手向他挥别,当他正要把头转回时,却又见弈先生身后远远追来一胖一瘦两个人,正是那郑兆与孙迪。
而那弈先生也甚是机敏,只转瞬间便钻入人群不知了去向。
金琨笑得一笑,纵马一路向东奔了去。
他本想着向北去明夷帮找那假和尚,但经仔细一想,有青囊三肖的鬼神叹给他医治,他定然是安好无虞,否则当初柳太便会直把死讯传了回来。
况且那明夷帮实乃鱼龙混杂之地,若无肖梨雨信物引见,实在是不好只身前往,怕就怕假和尚没见着,自己又陷入明夷帮的泥沼之中不能自拔。
而据王坚和假和尚所说,湖北的襄阳不光有战事,且是战事吃紧。
这让他心生新的疑惑,他想,今时亨军仅有二十余万便来围困钓鱼城,前前后后算起来也仅围困了半年而已,与二十年前那场钓鱼城之战实在是天差地别。
这些亨军是否分散了兵力,或许是假意佯攻钓鱼城,实则要主攻襄阳?
为何盟主令只让我们驰援钓鱼城,为何襄阳的战事却只字不提?义军驰援了钓鱼城,可有另派义军驰援襄阳?
种种疑问夹在心中,让他不得不去那襄阳城中一探究竟。
金琨一路纵马奔了好几日,才堪堪来到这襄阳城左近。
此地离城郭处还有十余里远,却见一路上亨军招摇而过,所经农舍均被洗劫一空,一路之上还不时能遇见一些百姓尸体丢弃路旁。
面对种种惨状,金琨心中着实不忍,暗道:“我在钓鱼城中也未见到这等惨绝人寰之景。”
又往前行得几里,却见前方道路上,有十余名亨军押着二十几名汉人百姓沿路而行。
这些百姓被一条绳索将一手缚住,连成了一串,正被亨军不断呵斥催促前行。
金琨见左右再无其他亨军,便催着马儿向他们走去。
那些亨军远远就瞧见金琨,手中兵器立举,纷纷呵斥他下马驻足。
金琨跳下马来,走至他们跟前,那亨军中一名十夫长叫道:“你干什么的!你的马从何而来?”说罢便要上前夺他的马。
金琨忽地大张双臂拦住了他,见这些亨军各个体态高大,却也粗鲁貌丑,他有心轻蔑他们。
便拱了拱手道:“小的是专门贩马的,几位军爷还请让让,你们买不起我的马,我要去城中大户人家卖去。”
那十夫长和几名亨军相视大笑,都道遇见了一个傻子,十夫长也故意戏谑道:“去城里卖马?整座襄阳城都被我们围啦,你可进不去啦。”
金琨假意大吃一惊,叫道:“你们!你们怎恁地坏,我……我今日送你们一些盘缠,别围城了好不好?
“我……我的马儿若再不卖掉,老板可要打死我啦。”
那些亨军笑得更欢,十夫长笑道:“好呀,你打算给我们多少盘缠?”
金琨掰着手指头,算过好一会儿,道:“我……我的钱也不多了,只能给你们每人……两百钱。”
十夫长又道:“如此也行,但我们围城军士二十万人,你有那么多钱么?”
又听一名亨军道:“可不止呐,半月前不是又来了十几万人么?”
那十夫长一听,果然道:“对对对,我竟忘了后来这十几万人。我们一共近四十万人,你的盘缠可够么?”
金琨心中一凛,暗道:“他们后来的十几万人半月前才到,这定是从钓鱼城撤回此处的亨军。”
他又假意掐指盘算,可算了半天竟没算清,直挠头道:“你们人数是有点多,不过……若我将马儿卖了,定能给你们每人二百钱。”
这些亨军直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金琨皱眉道:“你们笑什么?你们先放我进城去,卖了钱后,我定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竟有几个亨军笑趴在地,七仰八叉,好不滑稽。
亨军身后的汉人无一人笑出声,甚至有几人遥遥向他鞠躬行礼。
却见一个妇人突然下跪喊道:“军爷,我孩儿快不喘气了,我求求你们,给他找个大夫吧!”
她手中正抱着一个襁褓,其中竟是一个婴儿。
但一众亨军光顾着笑,竟没人听见她所说。
那妇人倏地掉下泪来,声泪俱下道:“军爷,我求求你们啦,我跟你们走,但请救救我的孩子!”
那十夫长忽地冲上前去,将襁褓抢过,往地上猛地扔去。众人眼见这婴儿绝不能活,那妇人也是大声地惊呼。
金琨心下盛怒,身形疾闪,一个鱼跃飞出,在那襁褓落地之前将之抱住。
金琨迅速起身,将襁褓还给了妇人,不料那十夫长竟抢进身来,抓着金琨喝道:“谁叫你小子多管闲事!”说罢手中腰刀直刺而来。
金琨在腰刀上伸手一拖,那腰刀力道顿失,再抓着十夫长手腕往里一转一送,那腰刀竟在十夫长脖颈处划出一道深痕,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其他亨军均是一怔,金琨不等他们起势,猛地拍出数掌,三名亨军瞬时便倒在地上,身上兀自呈出一层薄霜。
其他亨军见状,手持长槊,高声喊叫而来。
他猿臂倏伸,抢过一支长槊,“呼呼”甩将起来,立时又是四名亨军被槊倒在地。
余下亨军见他只在瞬息之间就放倒七八人,纷纷扔下兵器和所缚汉人,窜逃了出去。
金琨也不追出,只回身切断了这些汉人百姓的绳索。
金琨向他们抱拳道:“诸位,还请速速离去,此地不宜久留。”
这些汉人百姓自是千恩万谢,各自跪在地上向他磕头,金琨连忙将之一一搀起。
有一年轻小伙儿道:“还求大侠追上那几个亨兵,杀了他们,为天下百姓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