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又从外边叫来一辆马车,将查达成拖至车厢内,支付了车费,便由他远远地去了。
这掌柜脚步蹒跚地回到馆内,望着馆内一片狼藉,与几个店伙计均摇头嗟叹。
掌柜更是哭道:“得,损失如此之大,这一年都白忙活了……我的命真是太苦啦……”
几名伙计见他哭得如此凄惨,也都抹起了眼泪,便连一旁的食客也是怜悯惋惜不已。
此时却见门外缓缓走进一男子,但见他身有血迹,头发蓬乱,还未身穿外衣。
他从背囊中掏出一张五百两银票交与了掌柜,道了声:“大掌柜您辛苦,这些银票就当是赔您店中的受损之物,还望不要嫌弃才是。”
而说此话之人,便是金琨!
掌柜拿起这张银票,两眼都放了光彩,立时喜从心来,激动不已。
他忙向金琨行了几礼,叫道:“在下又怎会嫌弃?多谢客官您如此慷慨解囊,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
说罢,又哭得几声,他忙抹了抹泪,殷勤道:“快随在下去雅间一坐,
“我陪客官喝几坛本店年份最长的绍兴酒,咱俩今日不醉不归!”
金琨连忙谢逊道:“掌柜您不必麻烦,我就在大堂里吃几个小菜即可,我要在此处等人,若等得晚了,您别驱赶我才是。”
掌柜连忙摆手道:“哟,可不敢驱赶客官您,您要坐哪,都听您的便是!”
他忙叫小二给金琨在大堂的西南角安排了坐处,又一连上了二十几道拿手的好菜,几名伙计忙前忙后了好一阵,着实招待得无微不至。
这老掌柜有五百两银票在手,自然是极为殷勤,直让金琨好一通说辞,才将他支了开去。
金琨坐在酒桌上,两眼望着门外,小口缓缓地喝起酒来。
这期间,只见食客来了又走,走了还来。
直至星辰满天,更声响过了几轮,早已过了打烊的时辰,酒馆内只剩了金琨这最后一名食客。
掌柜早已是哈欠连连,他揉了揉眼睛,又亲自给金琨拿了坛好酒,满脸堆笑道:“客官,您慢用,但有吩咐,尽管叫我便是!”
金琨道了声谢,掌柜刚要退下,却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金琨道了声:“终于来了!”
又听马蹄声响骤停,一人奔进酒馆来,叫道:“琨儿,你怎还留在此处?”来者竟是柳太。
只见柳太风尘仆仆,满头大汗,急忙奔至了金琨跟前。
而金琨却是不紧不慢,递过一碗酒来,道:“柳叔叔累坏了吧,先吃点酒菜,咱们慢慢说来。”
柳太也着实是饿得慌了,接过酒碗,几口闷了,又大口吃起菜来,声响颇大,毫无仪态可言。
金琨笑道:“柳叔叔您慢点吃,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他们定不会追来。”
原来,早在金琨与乌和乌兰交手之时,他见五匹战马倒毙了四匹,仅有唯一一匹可用,心中便已有了算计。
他先是奔回了酒馆之内,先谎称有火折子,那乌和乌兰害怕酒水再起大火,便被他阻了一阻。
当金琨奔回了二层楼梯口时,他眼见一地的狼藉之中,楼梯口处尽是被流星锤砸出的坑洞。
这些坑洞早已让楼梯摇摇欲坠,只需再加些力道,这座楼梯则必倒无疑。
是以他蹲在地上,用双掌猛地击了几次,楼梯如愿倒下,又阻了乌和乌兰一次。
而乌和乌兰见楼梯已坏,烟尘不小,她不愿上楼去捉他,以显得大将军的身份颇为狼狈。
是以依旧守在了楼下,只等几名武师将金琨擒来。
金琨趁乌和乌兰上不得楼时,他马不停蹄,急忙打出“烟炎张天”,楼上几人目不能视,又听见了楼梯倒塌的巨响,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金琨在迷雾中一把捉住了柳太,在他耳边小声道:“柳叔叔跟我来。”
二人悄悄跃至一边,金琨早将自己的外衣给柳太换上。
他细声说道:“我受伤了,你不如扮成我的样子,跃至楼下,骑上最后一匹战马,替我逃了吧。”
柳太一惊,小声道:“那你呢?”
金琨一笑,说道:“我只需躲起来,他们定捉我不住。而他们最想捉的,却是你这假金琨。”
柳太略一思索,道:“好,待我将他们甩远了,我再来此处寻你,你最好也跑得远远的。”
说罢双手一推,帮着金琨攀至窗沿处。
柳太自己却故意在几名武师面前奔了一阵,再跃下楼去,装成金琨的模样,骑上战马,远远奔去。
而金琨沿着窗沿,一路往旁处攀去,也早早地攀至旁边一座楼房的房顶,眼睁睁地见到这几个亨国人追着假金琨,一路向北而去。
待他见查达成乘马车远去后,心知再无危险,便又回到酒馆内,一心只等着柳太归来。
此时,柳太吃完最后一盘酱牛肉,这才说道:“琨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些,那些亨国人太也不好惹,
“我足足用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将他们甩开,而你却在此处动也不动,就不怕他们回来捉你么?”
金琨笑道:“今日这家酒馆却是满世界最安全之处,过了明日,可就不好说啦。”
他两眼朝门外望了望,又道:“若说到这胆大嘛,我还做了更大胆的事,柳叔叔你可莫怪我才是。”
于是,他便将怎样到襄阳见到武方瑞的事,又是怎样叛出青原派的,又怎样到天目派和天门派中见到霁云盟真面目的事,尽数都与他说了出来。
他直说了近一个时辰,柳太听罢,直把酒碗往酒桌上一落,以致好些酒水都洒了出来。
他语带责备道:“我一直都深信火师兄的为人,你实不该冤枉了他!”
金琨低头黯然了良久,眼带泪花道:“柳叔叔教训得是,琨儿知错啦。”
柳太一连喝下三碗酒,又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叹道:“这个霁云盟,我早已知道它烂透啦……
“我近几年来,总也不愿回到天门派之中,便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