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坐回了床边,从水囊中饮了好几口,续道:“那口棺材中没有半分的遗骸,难不成,恩公他老人家从坟中走了出来,
“故意将一只鞋和倒滚心法留在了坟中?然后再化名成了假和尚,从此有意引导于我?”
他越想越是不可思议,在床边狠狠捶了一捶,最后道:“可那棺材从未启封,他又是如何出来的?
“而恩公当年的确是仙逝无疑,这死者又怎能复活?
“只可惜父亲他仅是告诉我,恩公是左眼白瞳,右眼双瞳,此外并未细说过他的长相,否则我今日,就能得知假和尚他是不是恩公了……”
他整整想了一日有余,也始终是大惑不解,索性又拿出倒滚心法来,仔仔细细研读了一日,便开始修习起这部心法。
但这心法实在是高深莫测,他虽艰难地弄懂了三四成,但真正要练将起来,却毫无半分的进展精进。
以金琨的聪明才智而言,就算在整个霁云盟之中,再加上整个明夷帮,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是以才会不断被瞿崴、严时志、章夏忠等人争相拉拢。
别看他此时年纪轻轻,江湖经验稍显不足,却并非是个不学无术之人。
他自幼便在其父的悉心教导下,早已学有小成,不弱于一般的读书人。
来到青原派后,门派中的藏书阁已让他来来回回翻过好些遍,此后又在明夷帮和各地医馆处也读过不少的医书名着。
如今他虽称不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也是个博览群书,博学多闻的俊才。
但纵是如此,金琨在修炼这倒滚心法上,接连花去了十余日,仍然没有半点的进展。
这不禁让他自嘲道:“想不到我金琨也有被艰涩文章难倒的时候。
“倘若当年真让黑衣人将此心法夺了去,想必他们也无法练成其中的武学。”
他收起了心法,又花了几日时间,从庐陵县买来许多木料、砖头和石块,以及一口上好的棺木,给明灵子重新修了一座坟墓。
这新的棺木中只放进了那只黑布鞋,而墓碑则沿用了之前那块无字碑。
待一切办妥之后,又在坟前摆上香烛和一应祭品。
金琨最后对着这新坟跪拜一番,大声道:“幸亏恩公在天有灵,引我寻见了恩公所创的心法。
“只不过晚辈才疏学浅,未能将其融会贯通,实在是惭愧至极……
“倘若晚辈习得恩公心法,定然威慑武林,便不再惧怕霁云盟的追杀,更不会受那不白之冤……
“怎叹这心法实在是艰涩难习,我可要叫恩公失望啦,这虽是莫可奈何,但细细想来,此皆为命数罢了。”
说罢,又磕了几个头,再道:“只待有缘之时,晚辈再来祭拜恩公!”
他刚一站起身时,忽然灵光一现,暗道:“是啦,我在康平镇中曾巧遇过达信这位高僧,他不仅学识渊博、卓尔不群,
“且是位肯为民舍命的大德。他的宝刹又恰巧在此处庐陵县中,我不如去寻他那灵泉寺,就倒滚心法里诸多的难题,向他请教一番。”
想到此处,立即飞身上马,朝庐陵县城奔去。
这塘头村本属庐陵地界,离县城仅有不到一日的路程,这一路上满是密林,少有人烟。
在快马之上,江南人家的景色也仅是星星点点,匆匆展现一番风姿韵味。
第二日一早,金琨已达县城螺山山脚,他眼望这不甚高大的螺山,犹似个卧着的海螺,想必此山便因此而得名。
这是他头一回见到螺山,不禁暗道:“我曾听人说过,那古刹灵泉寺,应是在这山下。
“我真是枉为庐陵人氏,每日只知习练武艺,竟从未去过这座古寺。”
再往远处眺望许久,又想:“此山离青原山仅二十余里,也不知能否遇见几个青原派的故人,
“倘若真的遇见了,他们与我是热情招呼,还是要拿我回去?”
正在此时,忽见远处有个妇人正往山道上走去,这妇人提着个篮筐,长得风华优雅,举止又干练利落,不是那冷墨燕是谁!
金琨吃了一惊,暗想既然师娘在此,那么师父也就在左近,他随即心中大喜,正要迎上前去,又见两个老者向她迎面走来。
金琨见那两个老者太阳穴高鼓,脚下沉稳有力,定是两位武学前辈。
他从未见过这二人,也不知此处为何会有武林人士,他当下跃下马来,与马儿一块儿藏在了一旁树丛中,静待其变。
其中一个高个老者与冷墨燕抱拳道:“火夫人,我俩出游三月,昨日归得山来,才得知火掌门的噩耗,
“实在是老天无眼、天妒英才,火夫人,还请节哀啊!”
说罢,和旁边那矮个老者一同鞠了一躬。
金琨离那三人虽有二十余丈远,却能仗着内功深厚,使得耳聪目明,能将此话听个一清二楚。
甫一听得此言,他蓦地惊得天旋地转,立时湿红了双眼,心中叫道:“师父他老人家……难道……”
只见冷墨燕微微欠了欠身,缓缓道:“未亡人谢过二位,二位若得空,还请至舍下一坐。”
那矮个老者道:“不瞒火夫人,我们刚从府上出来,唉,那狗贼金琨实在是作孽啊,令郎定是因火掌门之事,这才病重不起吧?”
高个老者接着骂道:“金琨这孽徒,居然敢弑师,此子若不天诛地灭,也是天理难容啊!”
冷墨燕低头嗟叹,脸色甚为难看,本要说上几句,却让矮个老者接着道:“火夫人,我们临出门时,
“见令郎状况欠佳,已是昏厥过数回,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冷墨燕一惊,赶紧拜别了这二人,匆匆上了山去。
金琨心中百感交集,他好容易将冷墨燕找见,却不能与她立时相认。只因他并不清楚,冷墨燕是否为火劲过世一事而怪罪于他。
是以他深深叹了口气,绕过了那两个老者,远远跟在冷墨燕身后,随她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