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帮众一会儿化作古怪阵列,一会儿又齐齐涌上,直叫范莽瞻前顾后,左支右绌,竟一时挣脱不得。
而陆宁甫一接近了金琨,便再展“事火咒龙”,忽见一条火龙围着金琨那光芒而动,顿为他斩杀了几人,一解他身后之危。
再听陆宁嗔道:“你口口声声都是梨雨姐姐,你不仅心狠,更是个痴心人儿!”
说着又啐了一口,续道:“冤孽!但我偏偏就要为你这混人甘愿赴死!”
言毕,与金琨倚背而斗,数招之下,又增添十余具死尸。
此时那巴拉吉撒拖见死伤颇巨,直气急败坏,更是高声怒斥,喝令众军不断上压。
凡见脱逃畏战者,当即将其诛杀,叫其余近千亨军只顾朝着金琨二人拼命合围,不敢退缩半分。
而金琨二人面对无数的刀光槊影更是险象频出,虽又斩下近百之众,周身也被划出数道伤口。
但这二人竟不知疼痛,只顾着挥剑斩杀,只待这千余人全数被他们斩尽为止。
足足过去近一炷香时辰,这二人虽不知疲累,但挥剑之中也是愈渐缓慢,无数的汗水均和着剑上的血水不住滴落。
金琨但有空闲之时,定会一把拉过陆宁,将她护在身侧,不叫亨军再伤她分毫。
而陆宁却每每都要怒挣而出,再为他挡下无数杀招,尽心守护她心中的金郎。
这二人便你救我我救你,来来回回也不知多少个往返,再也算不清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债,谁又伤了谁的情。
巴拉吉撒拖眼见这二人已站至数百具亨军的尸山之巅,犹如天神一般,威风赫赫。
但时候一长,也细细地瞧见,他二人已是不断气竭,便连举剑突刺也是吃力万分。
巴拉吉撒拖当下便再无顾忌,急点了二百余亲信,怒喊道:“众军将随我诛杀这齐国贼子!光我军魂,扬我国威!”
军士们当即随他各举兵刃,同声高喊,一拥而上。
那亨军斩尽了一批又来一批,金陆二人眼中的军将犹如无穷无尽一般。
但此时他俩已是强弩之末,力竭伤重,再也难以为继。
如今又见巴拉吉撒拖领着军将再度冲向这尸山之上,便知他二人大限已至,绝无转圜之地,一股绝望之意颓然而升。
然而正在金琨的出招之间,他眼角余光扫向了远方的榆树林中,忽见一棵树下正隐隐约约地站着一人。
这人身材高大威猛,身穿海清道袍,脑顶无发,也无兵刃,只依在榆树之后,竟好似那假和尚的身影。
金琨心下一惊,再定睛瞧去,却又寻不见任何人影,不禁暗道:“难道这是我临命终时的幻觉么?”
转而又想:“我金琨一生兜兜转转,尽是为复仇和含冤抱屈之事疲于奔走,却未能珍惜与梨雨那相依相伴之时……
“以至她终于离我远去,难续前缘,也不知该是不该,值是不值……
“时至今日,我似乎能领悟假和尚的仁者无敌,以及恩公曾说的‘别杀别杀’了……却不知我此生之中,是否也到了此种境界……”
想至此处,竟红了眼眶,转而又凝望陆宁一眼,说道:“快将我扶稳了!”
陆宁知他定是要作最后一博,当下再无他想,只用力捉住他的臂膀,眼里无比的坚毅之中,又带着无数的爱意与怜惜。
金琨此时已无力挥掌,但他却强行凝气,再将那朗月霁风掌的内力行于丹田之中,又逐渐上行,聚于胸膛的膻中穴里。
此穴正位于胸肺之上,他再将这内力自胸口喷出,以最强内劲高喝道:“我华夏儿女,又岂能败于尔等蛮夷!”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猛地吼出。
这一长啸,其声浪恍如有形之物一般,实有怒涛拍浪之势,亦有雷鸣爆裂之威。
令他面前的四五百亨军顿感震耳欲聋,内脏碎裂,四肢剧痛,不少军士均委顿倒地,直惨叫哀嚎不迭。
而被这声浪当场震死的兵卒足有七八十之巨,便是那一般的将领,也被震死了四五人。
忽听亨军中一凄惨绝伦的声音喊道:“校尉他……他快不行啦!”
众军回首望去,只见那巴拉吉撒拖倒在尸山之侧,直七窍流血,不见其呼吸起伏,也不知是生是死。
军中顿时惊声四起,不少人手忙脚乱地将他从尸山上抬下,哭喊呜咽之声连成一片。
那二十八星宿伏魔阵顿时慌了阵脚,也不知是谁高喊了声:“主将已死,还不快撤!”
众亨军甫一听闻,便立时丢盔弃甲,旗帜与兵刃也扔了一地,纷纷往来处疾速远逃。
那王奇思见状不妙,已早于亨军先行后撤,此时再也寻不见半个利贞帮众的身影。
亨军撤得极为迅速,肖代秋、冷墨燕等群豪终于摆脱了敌手,他们无不欢呼怒喝,一面相互庆祝,一面向金琨围拢过来。
陆宁始终扶着金琨的臂膀,她虽也被这声浪震得耳膜流血,却觉金琨已再无半分气力,随时会倒,只得拼命倚着他的身躯,心中关切殊盛。
过得良久,她才红着眼眶说道:“他们都跑啦,我扶你下去吧。”
此时金琨再也不能言语,只手握她的臂膀,暗暗用力,以示暂不可动。
如此过得半刻多的时辰,果然见前方又熙熙攘攘地出现几十名利贞帮众。
待他们走近些时,又立时驻足不前,有人叫了句:“看呐,那明灵子当真未死,还真被人说中了!快与我回报王长老去!”
言毕,当即领着这几十人向回奔去,马和等群雄也不前追,只是任其远离。
直至此刻,金琨才将精力一松,顿时昏倒过去,群豪无不大骇,纷纷将他平放在地。
肖代秋最先拿出银针,给他周身上下连扎了四五十针,直把陆宁看得目瞪口呆。
只因她自幼见这鬼神叹替人医治时,至多也是十几针便有奇效,如今却比往时多了数倍,那么金琨此番的伤情必定是非同小可。
正在陆宁暗暗垂泪之时,肖代秋才叹了句:“天色已暗,咱们先将老前辈带到隐蔽之处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