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至诚回来了?”
孟凡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走进了自己的小院。
在这院子里面,罗壶和秦莲都已经在了。
他把手中的袍子扔到嬉皮笑脸的罗壶脸上,然后开口问道。
“回来了。”
罗壶把孟凡龙的袍子给收起来,笑着说道。
“据说他亲自带人剿灭了这帮流匪,把他儿子给救了回来,啧啧啧,这流匪可真了不得啊,居然敢绑云家四爷的儿子。”
说这话的时候,罗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
虽然人证物证都有,可他就是觉得这个理由太假。
“查清楚内幕了吗?”
孟凡龙撸起袖子,一边说,一边朝着脸盆那边走去。
“查不到啊老大。”
罗壶摊手。
“咱在云至诚那边安插的钉子上一次不都被拔干净了吗?”
听到这句话,孟凡龙动作微微一顿。
“我倒是忘了。”
他把手放到脸盆的冷水里,细心地洗着自己的手掌。
“老大还能有忘了的事情啊?那倒是稀奇。”
罗壶讶然说道。
“我是人,不是神,当然也会记不得东西。”
孟凡龙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掌,淡淡说道。
“说到这个,撤出来的人都安置好了吗?”
“你就放心吧老大,我办事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罗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得意说道。
“都安置好了。”
“嗯。”
孟凡龙点点头。
“这些兄弟辛苦,你改天从账上多取一笔银子,就当是给他们的辛苦费了。”
“好。”
罗壶点头。
可这个时候的秦莲却抬起头来,冷冷说道:“人都废了,要银子有什么用?”
她这句话一出,顿时让罗壶龇了龇牙。
这丫头是真敢说啊。
他连忙朝着孟凡龙的方向看去。
不过孟凡龙脸上并没有出现半点的不满,他只是正正常常地把手给擦干净,把毛巾放回到了那架子上,然后淡淡说道。
“就是因为废了才需要银子。”
“可你本来是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地带回来的。”
“然后呢?”
孟凡龙平静地看着她。
“那我又要暴露多少的底牌?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秦莲,你已经不是个天真的孩子了,这道理你不可能不懂,你现在在这里对我说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拿这件事在戳我的气管子。”
“但我告诉你,别说是武棠他们,就是如果有一天我身临险境,若是代价和我的价值不等,那我自己也会放弃我自己。”
他目光幽寒,一字一句地说道。
“收起你的愤愤不平,这没有任何的用处。”
秦莲紧紧盯着他,毫不退让。
她只是习惯性的安全感不足,她觉得自己得万分小心,才不会在有一天落得和这些人同样的下场。
孟凡龙盯着他,后牙槽微微磨了磨。
在他眼里,秦莲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即便已经在他手下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可还是会时不时忤逆他的意思。
若不是秦莲本身实力强悍,再加上有罗壶这么个自己的铁杆亲信在旁边说和,孟凡龙恐怕早就忍不住动用锦衣卫的家法了。
“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不要再有下次。”
孟凡龙指了指她。
“我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好脾气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端着水盆转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罗壶陪着笑脸目送他走出房间,然后就无奈地看向了秦莲。
这姑娘怎么说呢?
说好听点,这叫耿直。
但说难听点这就叫愣头青。
她明明性格孤僻多疑,不相信任何人。
可却偏偏在遇到这种关乎信任的问题上有着异常的偏执。
这不是矛盾吗?
“你呀你,就非要说出来吗?”
罗壶恨铁不成钢地喝斥道。
“有些事情你得藏在心里,说出来了味就不对了。”
“不吐不快。”
秦莲淡淡道。
还“不吐不快”。
罗壶被气笑了:“那你现在被老大指着鼻子数落了一通就觉得痛快了?”
“还是不快。”
秦莲如实回复道。
“我说出来,只是不想有一天……”
“有一天和他们落到同样的下场,对吧?”
罗壶没让她说完,直接接口说道。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丫头以前经历过什么,会活的这么没安全感。
“你知道的,其实当时那种情况,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去救人,可老大还是去把人带回来了,虽然缺胳膊少腿,但至少都还活着啊。”
罗壶语重心长地说道。
“在锦衣卫里,像老大这样的上官已经算是够好的了,他这算心慈手软。”
“我不想知道这些。”
秦莲摇摇头。
“我只想保证我自己好好的。”
“那你就应该学着多相信别人一点。”
罗壶轻声教导道。
“人如果没有同伴会活的很难的。”
这些话简直都快成了他和秦莲之间日常的对话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在劝,一个不听劝。
这次默认了,下一次还要犯。
“可……”
秦莲迟疑了几秒,突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亲眼见到了武棠他们的下场,你为何还能如往常一样那般信服于他?”
作为修行者,作为锦衣卫,作为拿刀的人,全身废掉其实就同死了无异了。他们这辈子再也用不了灵力,也许这对他们而言甚至生不如死。
如果孟凡龙没能力做到的话,秦莲一点都不会怪他,甚至会理解他。
可她知道,孟凡龙不是做不到,他只是不想做而已。
“因为他是我老大啊。”
罗壶轻声笑道,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这条命交代给他,我觉得值。”
“……不理解。”
秦莲真的不理解。
“那就试着理解。”
罗壶笑着看着她,柔声说道。
“总有一天你能放心大胆地把自己的脸露出来的。”
“会吗?”
“一定会的。”
罗壶轻声道。
秦莲低下头,沉默不语。
她觉得不会……
但既然罗壶都这么说了。
那她不妨试一试好了。
而此时此刻站在门外隐藏起气息的孟凡龙听到罗壶的话无奈摇头一笑。
说起来,倒真的是好多年了。
这么多年来,能跟着他走到这里的人好像也就只有罗壶这一个。
哪怕只是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他也会尽全力保全住罗壶。
即便他现在走的是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