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看着南哥变得血红的双眼,也不由得惊呼出声:“南哥!”
魏文熙自觉往后退了半步,而南哥一直盯着她,缓缓走到那祭坛正中央。
祭坛中如今打理得干干净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从方才南哥的话语多少能知道这条虫子后来的遭遇。
南哥站立在那巨型的虫子雕像之下。
他盯着血红的双眼,缓缓扫过谢大金、小北、卢煜恒,最后把视线落在魏文熙的脸上。
谢大金嗵地一声跪下,变成活尸的他双腿似乎不受控制。
他握紧双手,骂道:“狗东西敢让老子跪你?”
但就是任凭他如何撑着长剑都无法站起。
小北被扫视之时,已经双膝发软,直直地跪下,嘴里还喃喃地喊着:“是神示。”
卢煜恒脸色发白,也跪了下来。
他分不清是自己吐了几回,身体虚弱,还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控制,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一般,根本没法思考。
就连魏文熙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威压感,南哥视线背后的存在想要她臣服。
她感受到自己的膝盖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物,但她就是咬牙撑着不跪。
想要她跪这虫子,除非把她的腿打断。
双方力量坚持了一会儿,南哥缓缓开口,只是他喉咙之中竟是发出了耄耋老人的沙哑声音:
“尔等凡人,何不尊神?”
魏文熙露出一脸讥笑:“奉一条虫子为神,滑天下之大稽!”
“你敢渎神?”那苍老的声音提了一个八度。
南哥的双眼中喷溅着怒火。
“呵,你若真有本事,就亲自来收拾我。何必在此装神弄鬼?”
魏文熙不屑地说道。
“放肆。”南哥打断了她的话:“你今日乱吾滇西,还敢渎神,吾施你以……”
“闭嘴。”魏文熙一声高呵打断了他的话,南哥被喝得愣在原地。
魏文熙赶紧扑上前去,捂住南哥的嘴,再从怀里扯出一条布巾遮住他的眼睛,嘴上恶狠狠地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能力跟言语有关,我能让你说出什么五雷轰顶、五马分尸那种话吗?只要你无法当着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所谓的‘规则’就应不到我身上。”
她说罢后,朝卢煜恒的方向高喊:“朔月,快过来按住他的手脚。”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卢煜恒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变得清明,刚才压在膝盖上的重量也都消散。
他赶紧跑过来,帮魏文熙按住南哥的手脚。
魏文熙腾出手来,扯了块布条塞进南哥嘴里,顺带连双耳都堵住了。
刚刚神示的时候,小北还满心的与有荣焉,现在神识忽而变得清明,他看到南哥被擒,连忙扑过去喊着“南哥”、“南哥”。
魏文熙利索地把南哥的手脚也捆上,累得出了一身汗,这才发现刚才对抗那所谓神示的控制用了多少力气。
她直起腰:“他没事,就是有人利用他的感官在施加威压,伪装所谓的神示,我猜就是天山上的所谓神使搞的。”
“靠。”卢煜恒这才明了自己方才跪下也是被人控制所为,登时怒从心起:“装神弄……,他真不得好死啊。”
“你说神示其实是神使在幕后操纵?”小北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文熙。
魏文熙一脸理所当然地回怼:“那不然呢?要真是什么神示,至于堵他嘴就不能说话?好歹是神明诶,隔空传音什么的都做不到?”
小北闻言,一直没怎么开动过的脑子开始思考了。
魏文熙的这一番话简直颠覆了他这么多年来的价值观,但是只要怀疑的念头种下,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了。
为何神明要神使代言?
为何每次神示都必须有个发言人?
为何神明早已销声匿迹,却还能继续给出神示?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有了答案。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那南哥为何会被神使幕后操纵?”
魏文熙略微思索就得出了结论:“你之前是不是带他看过腿?”
“是啊,可这又为何?”小北满脸疑惑。
“我猜啊,他早已被种下虫子了。”
“被、被种了?”小北的脑子绕不过来,“他们不给他治腿,却给他种了蛊虫?”
“因为他们已经看准了你挣不到钱给他治,做好准备将他做成活尸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的起尸术不过就是用虫子控制人体罢了。
“所有送到医馆的病人能捞一笔就捞一笔,捞不了就提前放好虫子,等人死了,自然就变成活尸,效忠那些世家。”
魏文熙没有忌讳,直接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小北面前。
“怎、怎会如此呢?”小北又惊又怕,更多的则是痛心。
他从前作为种子活着,哪怕没有尊严,但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如今才发觉在这片土地里,他认为是同胞的那些人、他生下来就注定去服务的那些世家并不把他们当人看。
而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工具,活着的时候少吃多干活,拿点活命钱不够买药,遑论自由。
生病了就提前种好虫子,等哪天没了呼吸,还要被一条虫子驱使走到他们面前,任他们奴役。
所谓的种子建设滇西,是滇西的血肉,不过是托辞罢了。
他们要的就是种子们死心塌地地产生价值。
小北从不曾有这么一刻如此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凉。
自己是颗种子就算了,自己的牺牲还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