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合阳县城,短短五天时间,被王三带着人轮流打了一遍。
河沟,已经被王文昌和本地的守备放弃了。
因为太磨人了!
王三这边知道自己的劣势,所以并没有用大量的人力去平白消耗,而是将部队小股小股投入河沟里的战场,然后进行车轮战。
拿敌人堑壕当实战训练,双方拉扯了五天,终于是见合阳县内的乡勇扛不住了,王文昌与合阳县守备选择放弃下边的河沟,转而堵住半坡,跟王三耗。
王三这边也没闲着,看对方跟他耗,就让人从后方砍树,打造了一堆的投石机,然后从下边往上砸。
反正他的任务就是一边完成合阳县西边的生产恢复,以及拖住合阳县内的兵马,给马元利创造机会。
现在不过快十月而已。
秋收马上开始,王三可不信城内的士绅,还能坐视东面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土地和粮食受到损失。
只要马元利摧毁几个地主的家的庄子,王文昌他们只怕就会意识到他王三在干啥。
到时候是分兵?还是跟他死磕,都不重要。
只要人心散了,合阳县也守不住多久的。
“老爷!老爷!大事不妙啊!”
合阳县,白宅。
举人白老爷正坐在堂上打盹,最近城下一直闹腾,他这个老头儿睡眠本来就浅,还被这样闹,睡也睡不好,精力损失太严重,以至于经常性的坐着休息的时候,总会一个不小心打盹。
又听到有人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事!”
他有点不耐烦的说。
“贼军偷袭了白泉村,咱们的粮草都被贼军抢走了,他们还把三少爷抓了起来!”
“什么!贼军怎么跑过去的!”
白老爷一个激灵,困意全无,怒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咱也不知道啊!”这个人颤抖着说,“三少爷身边的阿旺被丢在了城门口,是贼军的马队,而且阿旺身上还有好多帖子。”
“拿过来!”
再白老爷的怒吼中,这个人赶紧从后腰摸了摸,将别在腰间的帖子递过去。
白老爷夺来,打开一看愣住了。
只看上边写道:“大同军借白老爷米三十六石、粟三百二十石、麦九百石、豆一百零七石、马三十六匹、火药六百斤、火门铳十八抬、虎蹲炮两门……
借条如下,若是白老爷能助我大同军成事,事成之后,每日以万五利息偿还。
倘若拒绝,那么我等大同勇士,只能含泪收下缴获。
另,配有另外几家几位举人庄子名录即借条如下,望转交。
——大同军骑兵千户马元利敬上。
天启七年九月中旬。”
白老爷惊恐的打开剩下的清单,脸色都变了。
好几个举人、老友家的庄子,在这五天之内,被大同军的骑兵突袭了,也就是说他们在这里傻呵呵的跟大同军守城死磕,结果人家压根不跟你死磕,而是动用了骑兵优势,忙不迭去开盒。
“来人!速速请周老爷、赵老爷、秦老爷他们来!”
白老爷慌了,他上次走得匆忙,根本没有带走多少粮草,全部存在庄子里,交给年轻力壮的儿子们去看管。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对手居然有骑兵!
而且看起来好像还训练有素,甚至敢写信来侮辱他们。
没错,在白老爷眼底,这就是侮辱。
寻常贼兵哪怕是抢,也是抢到就跑,根本不会跑来跟他们耀武扬威。
但现在来看,对方不仅来耀武扬威了,甚至还想将他们吸引出去。
这陷阱相当明显,白老爷肯定不会轻易上当,但不能不跟其他人通气,既然外边已经丢了,那就不能还傻呵呵的出去。
“希望他们别办傻事……”
等了一会儿,白老爷的家仆匆匆跑来:“老爷不妙!大事不妙!周老爷家的大少爷和秦老爷家的二公子、五公子,赵老爷的女婿,带着丁壮三百,就冲出城去护卫自己的庄子去了!”
“什么!!!”白老爷大惊,惊恐万分,“城下用计的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是怎么知道姓周、姓秦、姓赵的三个家伙贪婪成性,抠搜无比,经常要钱不要命的!”
白老爷其实看到信出现的名录时,已经不淡定了。
他们四个虽然交集频频,甚至就是世交,但也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才跟算是摸透他们的秉性。
但城下,有人比他们更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
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可以卖掉旁的一切。
哪怕是亏,也绝不姑息。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四个也不想互相斗,从而让别人渔利,于是渐渐结束了互掐,形成一个隐性同盟。
但对手显然知道他们的同盟,否则也不可能丢来这几封信,并且还挑他们下手。
刚想叫人,门外匆匆闯进来三个老头儿,白老爷一看周、秦、赵三人,登时跳脚道:“你们怎么派人出去了!这明显就是陷阱啊!”
“岂能不去?我的家私,尽在庄田啊!”
“是啊!我的半数身家也在其中。”
“马上就要秋收了,今年旱情延续严重,城外还有贼寇围城,城内粮价暴涨基本板上钉钉,这么一倒手,光是咱自家的庄田收获,今年都是往年三十倍的利,谁愿意放弃?”
三个老爷珠帘炮弹一般的哄来,白老爷差点眼前没有一黑栽倒。
很快,他被搀扶坐好,喘了几口粗气,更是恨铁不成钢一样吼道:“要钱不要命啦!这些信,分明就是挑衅啊!明摆着的,就是要将咱们的兵马引出去。
离开了城池的庇佑,谁能保证之后不会被算计?”
“贼寇不过尔尔,我们三家出精锐,并且我已经花了些钱招揽本地的军户,一下招募了丁余四五百,足够出城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但这个钱,你也出点,说好同进同退的。”
“你……你们跑来,就为了让我出钱?”白老爷都气笑了。
“怎?击败敌人之后,没有的你的份?”赵老爷语气不善几分。
白老爷被气得捂住头,接着又感觉胸闷气短:“散!散开!闷得慌!”
三个老爷皱眉一下,让开了一点位置,让白老爷可以透气,接着他说:“钱我给你们出一部分,但我不会出兵。”
“你也忒胆小了吧!”
“胆小?城下的军队正在不断的进攻,你这个时候还放人出去,你就不怕人数不够,被攻进来?”
“怕什么?贼兵自称骑兵千户,但真有千户的话,还用在这里跟咱们放信?必然是人手不够,只要我们人手够多,击败他们又有何难?”
“你……罢了,让人取五十两白银,我就等着看你们怎么做!”
白老爷懒得管了,第一次发现这三个,居然这么蠢。
自称大同军的贼寇,明显和之前的流民不一样啊!
就连王文昌这个自视甚高的家伙,在偷袭失败之后,就不敢乱动弹,反而三天两头催促知县和本地士绅,联系西安府和同州支援,就摆明了他也很抓马。
总之,战争到现在,城下的不急,城上也不急,反而是这群贪财的混蛋急了。
真是应了那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