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一口气交代了这么多,其实他也很头疼。
实在是有些规矩,现在定下来,反而是最好的,而且还能解决相当一部分政务上的麻烦事。
尤其是废奴这一块,本来宋代就把雇佣制度推上来了,结果元代打断了这个进程,然后明代在几乎通盘继承了元代的制度,于是奴隶制度只是改头换面一下,还是存在于买卖里头。
现在,王三列罪籍的目的,只是为了将来方便直接抽调人手出去填边的后手,至于是不是真的活不下去才卖身为奴的,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现阶段是他在优化财富再分配,但凡活不下去的,都提着脑袋跟他一起干了。
要是还不上车,想着依附高门大户跟他的政策对着干,那就别怪他直接将这批人干掉。
两千万,不是说说的。
思想解放需要时间,需要威胁,民国的思潮,也是清末以来百十年的积累。
他没有这个时间,只有刀子和皇帝位,才能最快贯彻他的意志。
而且,他还得对外扩张,不可能真的全部扑在政务上。
为了防止种光道和其他读书人乱搞,他才不得不先划线。
不过,解决了政务的事情,王三继续写军制的修改。
如今的军户体系,只能守备,一旦用的时间长了,就难免会崩溃。
而募兵制,王三这边又暂时负担不起这里头的银钱,想来想去,他原本想要强推义务兵,但后来又放弃了。
因为义务兵制度成本太高了。
最后无奈,只能使用征召动员制度,降低义务兵的制度成本。
“果然,还是得用兼顾动员。”王三抓了抓头嘟囔着。
那么想要解决动员背后的制度成本,王三就不可能不想办法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完成“明代军户制”的刻板印象扭转。
现在是什么时代?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时代。
明代的军户制度,真的是将社会上大部分对于军队的好感,彻底败干净了。
现在来说,要不是在陕西如今的环境之中,混在军中,还能有一点活路,多少不至于冻馁而死,不然谁当兵?
不想被人吃,只能跟着各路军队出去吃人。
因此甭管是大同军还是起义军,甚至明军,都在干一件事,吃人。
因此,民间的刻板印象没那么快解决。
王三看着眼前的规划,眯起了眼睛。
那么,罪籍可以用起来。
多种军制协调,别拘泥了过去。
入罪籍,想要赎罪,可以使用边区法子,将迁户至边区的方式,作为提前解除三代不得为官的禁制解除手段。
所以,三代是不够的,需要上调最高触发年限,一代人戍边,就可以多减一代人的惩罚。
王三看着眼前的书籍,坏笑了一声,叫人去找跟人讨论方案的种光道,让他上调对于大同论持反对态度人的惩罚力度。
最高加到六代。
一代人不能为官,就有可能摧毁一个富庶家族,现在加到了六代,那就是赤裸裸要人死。
种光道看过始末,也应了下来,并没有拒绝。
因为王三的规划,暂且来说没问题,种光道现在还没彻底脱离民间,他是很清楚,王三这一脉的大同军是靠什么凝聚起来的。
单纯的吃饱饭还不够,王三已经在努力提振他这一脉大同军内的荣誉感,但还需要时间扭转思维。
所以,接下来就是组织大规模宣传,整顿军纪,组建巡捕(警察)、兵备(武装部)、军屯(农场)、建设兵团,四种补充军事力量的框架。
拆分好了治安与农建之后,就是规定升迁方向和设定转业方案,与大同军退役制度进行嵌合。
然后接着就是加强军队内部的宣传,尤其是之前说的,国人生活康泰为天命的说法。
钱粮现在他暂时不缺了,这一年刘芝已经将宣传队组建得差不多了,可以全力开始运转了。
然后就是提高军队的退役待遇,转业只是一部分,退役津贴、抚恤金、英雄之家、神灵册封、牌坊赐予……
王三写了一堆,然后停笔,接着抬起头:“来人,下令全县各地,从今往后,牌坊除了朝廷下令,余者不得自建。
并且,本朝将不再赐予读书人牌匾,只赐予有功于天下的军民。
同时要求所有的读书人,每月一次,前往各地烈士陵园、英灵殿,祭拜为国捐躯,慷慨就义的军人。”
王三写完,这一次调整之后,就是将小军团,变成大军团,但采用什么制度,王三还得跟军中讨论一下,尤其是员额、指挥体系等等。
于是王三就继续忙了。
……
而他的命令,在这几天很快从高陵县不断外传,可以说一石激起千层浪。
自有科举以来的第一次,王三当众下令,本朝不再因为科举中第,就发牌坊的命令下来了。
赤裸裸的,白纸黑字,看得不少读书人都有点恍惚。
但接着,这群读书人,就被本地的老教谕,带着离开了。
他们要去参与城外烈士陵园的修建。
王信在高陵县这边打了几个月,战死的烈士多达一千三百多人,可以说相当惨烈。
而这些人的陵墓,将成为接下来王三,用来彰显本朝恩典的体现。
所以,境内除了还在中枢跟着种光道讨论的读书人外,剩下的全部被带走了。
他们肩提手挑,将大量的条石,在冰上拉着走,一个两个都累得够呛,但不能不干。
因为,不干,他们就是:心怀明廷,意图谋反。
就算不用杀头,也是要拿自己的命去赌未来的前途。
于是,他们再有多不甘,也只能憋着。
拉到了陵园,他们就有时间休息。
但休息的时候,他们会被要求坐在一座台下,听着上边讲述的“故事”。
“话说咱们王三爷,未来的新顺大王,他本人一日做梦,发觉旧部托梦来哭求。
大王问缘何?
旧部哭曰:家里出了灾,死了数人,而上官却不管他家人的死活,因此走投无路,只能借了判官的手段,来求。
三爷听罢因果,勃然色变,第二日一醒,便查来。
后来发现,竟然是一个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举人,花钱买了路,逃了徒刑,跑回来就开始对咱们大同军的好汉们进行报复!
于是,三爷那是骑着马,匆匆赶去,正巧看到这人当日就破门,准备一把火烧了这家。
三爷大喝,我看谁敢!
这人一看三爷,不由得嗤笑出声。
此时的三爷,因为忧心部下家属安危,匆匆赶来,所以身上就胡乱裹了一件粗布麻衣,上边还有不少破了洞的补丁,加上骑马飞驰,风尘仆仆不说,甚至就连头发,都乱了糟,宛如鸡窝。
这模样,看得举人玩心大起,倨傲道:你算个甚么东西,敢管老爷我的事!
不仅是他,他的手下也都如此,一个两个,张牙舞爪。气得三爷是当场动怒,拔出一把刀,立刻就动手了。
三爷心善,出刀只用刀背,本只想制止犯罪,但怎料对方突然举起了弩,朝着三爷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
这弩就要射中三爷,忽然狂风大起,直接将这箭吹飞,顷刻电闪雷鸣,仿佛昊天震怒,这群人一个两个都被吓得不敢动弹。
三爷也不等他们分神,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全部打倒。
制止了犯罪,又有衙门的差役来了,这群差役,端得不是东西,都是明廷留下来的走狗,早些时候,咱们没有兄弟顶了他们的班,任由他们逍遥,现在他们一看三爷,再听这恶地主说辞,便起了杀心。
心想,杀了三爷,岂不是他们就能得到地主的青睐,未来也能得到知县的庇佑,赏钱不是大大的有!
于是,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怎么没了啊!继续啊!”
“对啊!继续啊!”读书人倒是没有说什么,但不少忙碌的民夫大吼着。
“休息时间到了,散了吧。”说书先生干笑一声,“咱晚饭后还有一场,若是各位想听,晚饭之后,可以来。当然,晚饭那一场,就得买票,不过干得最好的头三十名,可以免票!”
说完,说书先生也不管他们了,边侧的监工也来了,这群家伙只能悻悻散了,有的则是问了票钱,得知一张票等于半天饷银,便有人起了退缩的意思,但还是有人赶紧去忙了起来。
而读书人们则是古怪的对视一眼:“就我觉得这文章有问题吗?这年头谁能骑马?神骏的马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三爷能骑马来,马鞍肯定也是军用,有印章的。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这个举人这么蠢的吗?”
“这叫爽文,王三专门用来愚民的。这些民夫,可不懂你说的弯弯道道。”有人解释道,“他们只管听得爽就是。
下一章回,就是三爷怒斩昏知县,英烈魂归正神位。”
“你听过?”
“这玩意儿从澄城县开始演,现在传到高陵县都慢了不知多久。隔壁西安府内,有些没上玉牒的宗亲,都在听这玩意儿呢!”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