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反应了过来。
他立刻推演起来。
现在局面来看,不管高陵县还是三原县乃至于泾阳县,这些地方并不是王三的主攻目标,而是策应。
王三的目标是哪里?
西边的邠州乾州?还是东面的渭南、华州、潼关?
如果是为了夺取西边,那么大概率只是为了打通西线与固原州的交通线,大同军准备从四面八方全线出击。
如果是为了夺取东面,那么就是为了截断潼关跟西安府是的沟通,目的是为了压缩西安府的防线。
这两个都可能。
但这两个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西边,那么大同军就需要集中全部兵力,形成合围,全力往南压,这不符合即将春耕的局面!
那么,只可能是东面!
洪承畴恍然道:“难怪!难怪同州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贼军,会突然进攻潼关。只怕不是进攻潼关,而是为了掩盖南下进攻的船、桥。
不妙!渭南有风险!”
洪承畴立刻召集来一群斥候,命令他们向东探查,同时提醒他们要守护好渭南。
然后洪承畴立刻召集临潼的守军,一边加强守卫,一边调兵遣将,阻击高陵方向的王信军队。
王信此时正在会德乡,听着南边传来的消息,当他得知了有斥候向东出去了。
面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看来对方反应很快啊!不管了,三叔有交代,如果发现南方一旦有反应,立刻就做出越境强袭的姿态。通知骑兵营,立刻运动起来,朝着灞上打过去。”
“通知高陵县守备千户,戍守好高陵县。其他兵力跟我南下,包围临潼县!”
王信立刻行动。
第三天,洪承畴得到了东面的回信,东面的渭南确实遭到了一支同贼军队偷袭,差点就被端掉了城门。
好在他们反应快,渭南还没丢。
但对方有很多重炮和炸药,渭南县城损失很大,最多七日,就可能被炸药直接轰开。
听到这个消息,洪承畴脸色都变了。
他是没想到,大同军居然提前准备了这么多的火药和重炮,只为了轰开渭南。
但一想到渭南的地理位置,如果他丢掉了渭南,对方发发狠,箭峪岭一旦被打通,蓝田县乃至商洛道都可能受到威胁。
东出的地方,可不止一个潼关,还有一座商洛群山。
关中,只有在潼关、商洛、耀州、固原和秦岭在握的时候,才能称之为王霸之基,否则一旦关中动荡,那真的处处都可能漏风。
洪承畴有点爪麻,但也知道渭南不能丢。
他立刻下令整备军队,很快先锋一个三百人的军队出去了。
结果洪承畴刚想出动后续的军队,突然外边传来惊呼:“不好!贾村里急报,有同贼骑兵运动至此,似乎奔着灞桥而去。”
“……”
洪承畴脸色更难看了。
太快了!他第一次感觉到同贼的反应速度,他才往东派出了一批先锋,同贼立刻往相反方向打过来。
如果他带着人去救渭南,意味着他要放弃临潼乃至灞桥。
一旦丢了灞桥,那么洪承畴所部就会被直接截断在临潼县内。
就算西安府想来救援,三原县方向还在挨打,王三手里还有三千马步军向西,说不定这三千人准备绕一圈大的,直扑乾州、乃至咸阳,因此西安府就算想要救他,也得权衡利弊。
没了临潼,了不起守着灞上和灞桥。
灞桥不丢,西安府还能再坚持一个一年半载。拖到大明援军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就还有机会。
可要是为了救援渭南而放弃临潼,这才是损失。
因为渭南的地理位置,不比临潼。
虽然箭峪岭可以强闯,可就算过了山道,进入蓝田县境内,也不见得就一定能拿下蓝田。
洪承畴既然发现了他们的端倪,肯定不会不通知蓝田做好准备。
因此权衡利弊,渭南、华州他宁愿丢掉,也不能丢了临潼县城和灞上灞桥。
洪承畴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对方的军队质量真的不是流寇,他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通知先锋撤回,立刻追击灞上军队。其他的等待贼军靠近,他们要来了。”
洪承畴下达完命令,立刻起身监督下边筹备守城武器。
既然大同军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那么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大扩大战果的机会。
临潼县如果能拿下,那对于大同军来说,再好不过。
既然已经出了五百人向西,那就不介意多出几千人来包围临潼,甚至围点打援。
洪承畴选择放弃渭南之后不到一天,他就看着晨曦中踏步走来的军队,环绕在临潼县城外围的临河、潼水的外围,开始准备填土。
如今初春,水位不涨多少,所以只要大同军愿意,不肖几天光景,就能直接填满县城。
洪承畴亲自率人站在了廓下里布防,同时将廓下里的百姓全部迁入城内,拆下屋舍、取出木材,坚壁清野。
盯着临河上准备就绪的大同军。
王信骑着马,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能打吗?”
听到王信的问题,边个一个大胡子老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说:“参将,洪贼明显有所准备,所以,以老朽所见,还是以临河为界,夺东面诸乡里,以及李家渡。至于临潼县城,徐徐图之。
大王交代的任务,是先拿下渭南与华州。
如今洪贼选择退避,我们也没必要死磕。”
王信顿了顿:“但还是要打,磨砺一下手下,也是好事。”
大胡子老头儿一听,也就不再多言。
王信立刻下令准备,临潼县多少要打一下。
之后攻打西安府,所面对的城池沟壑难度,那才是地狱难度。
临潼县,都只是小儿科。
于是,伴随着命令的传达,王信亲率军队,正面攻打临潼县城,而第一步,填出一条可以通往临潼城下的通道。
咚咚咚——
鼓声雷动,战争开启。
洪承畴命令铳炮射击,然后又被王信的铳炮还击。
填沟壑的士兵、百姓,就在炮火之中,付出了五十几人的伤亡之后,终于填出了一条可以通行的五六米宽通道。
洪承畴脸色更凝重了。
一天!居然被填平了!还有,同贼怎么这么有钱!居然这么多麻袋,用来装沙土!
往往填装,都是百姓背篓,丢下土石,然后返回,不断循环往复。
很少看到如王信这般,土石都只是次要的,上去就丢沙袋,层层垒砌之后,稍微取平整,然后木板一铺,立刻就有人推着楯车开路,洪承畴这边命人开炮,有楯车在,就很难直接造成大量死亡。
不仅如此,第一条开通之后,这批装填的百姓,立刻被分成两队,同时在南北各一里地同时开通新的通道。
配合井然有序,令人瞠目。
“阻击!别管其他两条!炮兵立刻换上大弹,给我将楯车轰碎……”
洪承畴与王信之间的战争,烈度正在攀升。
而另一边的渭南县城,却也在一阵阵轰鸣的炮响中,终于挡不住炸药包的狂轰滥炸,轰然倒下一角。
“进城!”陈耳朵看到这一幕,拔出雁翎刀,一声怒啸,一马当先往前冲。
他可是用了大同军三个月的火药存货,这才轰开了渭南城。
要是等洪承畴反应过来,他还拿不下来,那他陈耳朵都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