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徵想了一阵,接着惊惧爆鸣:“你居然将天道、天理、天命拆分了!!!”
“冷静一些,拆分了不好吗?”王三不屑的撇撇嘴,“你们不也在天主教内进行了分拆?”
“我……”王徵一顿,接着没有说话。
现阶段通行于大明的天主教经典,全是王徵他们写的,其中就有对于圣父、圣灵、圣子的分拆。
也就是说,王三这边拆出来的天道、天理、天命和这一套其实很像,但根底却也不同。
王三笑道:“天道恒常公平,天理仁正公开,天命应民公正。我之所以分拆这些概念,目的是为了做一件事。
万灵存于世,所享寿岁,皆是天注,那么如何选择活路,那就是自己的事情。
你当猎户,能收获皮毛,也可能死于野兽之口;你当官吏,能获得权力,但也会因为你的选择,受到陟罚臧否;你就算想要当皇帝,也得弄清楚,你当皇帝是为了什么?
万事都有一条界限,过则满,不过则虚,观如阴阳太极,相辅相成,唯中庸方可衡之。
如果只是为了儒家治世这种假大空的言论,那还是省省心吧。
百姓才不会管你信奉什么,他要的只是未来能获得美好生活的希冀。
为政,就是要谋未来,要将一切愿景,好的,坏的,平衡好,然后尽可能的变成现实,广播天下,如此才有资格沐浴天命。
而想要将天命正位的方法,就是将天理这个处于道、人之间的理,调理顺遂。
所以,在我看来,天道、天命,需要中庸天理来调和,让一切,不会变得冲突激烈,最后无法弥合,导致如同现在的大明一样。
元末,士绅苦痛,南北各方争夺,都不把江南士绅放在眼底,杀之如屠猪狗。
朱元璋以尊士绅引诱,于是东南士绅遂起心,投以好,助朱元璋成就大统。
前后,十余载,以东南之力,定鼎天下。
然后,朱元璋立刻翻脸,对东南士绅打压之重,绝对是历朝历代之最。
光是明初的大迁徙,不仅仅是山西迁徙,还有江西、江南等地的大量人口迁徙,这不仅仅是在弥合南北的人口差距,更是利用南方士绅,填补北部权利真空,相当于朱元璋人员制造出了一套覆盖全国的基层治理班子。
这一套,我也在做,但我所面对的环境,和朱元璋面对的环境不同。
朱元璋面对是凋敝的北方,而我面对的是两百六十几年下来的大明朝内,彻底成型的基层士绅集团。
我若是想要赢天下,两条路。
第一,选择跟北地士绅合作,让他们配合我,我让利给他们,然后学朱元璋那样,等平稳了天下,再来一一清算。
第二,就是一边打,一边培养自己的团队,然后重新梳理士绅集团。”
王徵看着王三说着就抬头看着远方,叹了一声:“你选择了第二条路?”
“嗯,我选第二条,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我在收拾朱元璋、朱高炽、朱见深给中国留下来的烂摊子。
他们对科举的调整,已经彻底影响了未来中国的发展。”
王三直接开口说,语气之中带着愤懑。
“朱元璋的八股取士,取的是聪明脑袋不假,也把从底层百姓一招登第的机会给足了,让明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之中,超过六成的科举进士,都是四代内没有为官的基层出身。
虽然这是好事,但明代初年因为人口不足,留下来的隐患无法消弭。
科举,服务于皇帝,皇帝需要士绅家族去作为地方权位的延伸,但朱元璋又是一个不愿意放权的家伙,一开始或许没什么,因为他是开国皇帝,威望足够,一句话就能杀死很多人。
你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乱来。
但也正是这一套规矩,导致了所有人只需要读官方教科书,就能登科,那么其他存在,都会被排开。
包括,你认为的小道。”
王三拳头握了握,接着笑道:“当然,士绅在想办法夺权南北榜案,就是他们的举措。之后,一直到明英宗,土木堡一役之后,皇权实际上已经很难压住文官了。
然后,朱见深出手了,他是很厉害,但也很可惜。
朱见深彻底规定了八股的方案,也锚定了他曾爷爷朱高炽的大部分制度,同时也积极跟文官集团争夺,本来想要扶持勋贵,结果勋贵在东北犁庭扫穴,让他们打建州女真,他们偏生去坑海西女真,连带着东北臣服在大明麾下的女真,也颇有微词。
奴儿干都司的彻底消退,就是从朱见深发现,勋贵靠不住,这才渐渐消停转而开始用太监。
汪直、西厂……
所以,我就是发现了这些,才决定推行分科考试,然后择优录取。
将考试量化,将罪责定化,科举谁都能考,但考中之后,想要当官,需要再进行一轮政审、然后初步的观政。
既能摘取最聪明的小子,也能将其他小子,安排去其他岗位。
不是所有的岗位,都要读书的儒生,比如工匠类的、比如水利类的。
细化,是我这一朝的选择。”
王徵听明白了,也多看了两眼王三说:“很贵。”
没错,很贵!
王三这一套搞下来,很容易会造成不必要的冗员,这对于整个新顺朝廷来说,大概率会是累赘。
“所以,我推行国营。”王三笑吟吟,“士绅们出钱出力不痛快,既然不痛快,那就别靠他们,国营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国营的产业,只需要制定好初步的规则,在这个时代,都是最先进的办法。
至于冗员问题,这个很简单,没有价值,那就创造价值,多出来的官吏,丢出去开疆拓土。
我这一朝,能耐不错的官员,都得给我去边塞,想要混日子的,就去富庶之地。
然后,每个十年,杀一批混日子之中有罪业的家伙就成。
甚至不用我来,那些从边塞卷回来的官员,都会对他们下手。
因为他们会自己形成一套派系。”
“你真不怕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