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白银漫天撒,王三坐在中军的主座上,放下手中的双筒望远镜,不由得眉头紧锁。
这种招数,还真是防不胜防。
若是历史上的那些农民起义军,还真可能因为白银洒下来,而乱了阵脚。
毕竟打仗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一锭银子,有了这些谁他娘的造反?
但早干嘛去了?
王三冷笑一声,他的军队,可是有完整建制和训练的,只要督战到位,下边不可能乱来:“督战队上前,弓弩手预备,命令所有人扛包往前冲,三分钟内冲出一箭之地,否则铳炮齐射,他们没有任何活路。”
王三下令之后,左右书记将军令登记,同时将主座的左右令旗变换。
数个信号旗挂上去,中军传来的号声,让所有旗令官下意识回头看向中军旗帜。
看到了旗令的改变,旗令官们赶紧抄录,然后发给左右的领兵的校、尉手中。
当校、尉主官看到了王三的命令,再看看蠢蠢欲动的百姓,不由得叹息一声。
纷纷下令道:“不可附身捡拾白银,否则乱军阵者,杀无赦。”
令行禁止,乃是束伍的第一要义。
大军团作战,哪怕是攻城战,也必须保证进攻的阵列呈现平衡,侵略如火,可不能有滞涩感,否则很影响军队的征伐。
于是,命令下达,催促的金铁之声响彻,督战队之中有人拿着刀敲着盾牌,从后往前,徐徐进逼。
之前还在扛包填埋的独立团、死营士兵,一听到后边传来的督战队盾牌敲击的声音,一个两个寒毛倒竖。
尤其是独立团的士兵,他们很多农民不假。
但一开始编入其中,都会进行简单的号令训练。
尤其是,为了军队速成,号令的学习,比队列还在更高优先级,号令只要听得懂,队伍乱一点没事,毕竟独立团内部也会有层级划分,相当一部分是充作工兵营和运粮队的,打仗多数时候是轮不到他们德。
因此,听到什么号令,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尤其是督战队的号令!
当督战队的号令响起,如果你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做出应对,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从训练开始,就是三教二诛,三次没过关,再有一次,人头落地。
鲜血,依旧是这个时代练兵时,最容易让农民蜕变的引子。
于是,城头上,马维因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他抛下去的银子,没人捡!
新顺国的兵扛包堆砌上去之后,立刻按照要求朝着两翼散去,然后绕到左右翼重新整编。成为最外围的兵马,次一层阵列的独立团,开始朝前进,成为新的扛包队,阵列变化的同时,也始终不影响中间核心精锐的变动。
旋即,进行新一轮扛包开始。
很快,三原县所有方向的护城河都被填平。
冲车快速投入战场。
“为什么!为什么!这群家伙,为什么不会乱!”马维因嘴唇颤抖着,语气之中带着不可置信。
明军野战打不过同贼也就算了。
现在连攻防守城,又被同贼的重炮和填土进攻的青壮打击。
他才守了七天,为什么新顺国的士兵已经这么精通扛包填土了!
“难不成,天要亡我大明!”
“轰隆——”
又是一声爆炸,不过并不是从城头传来的,马维因抬头看向西北方向,能看到孟侯塬的方向冒起一朵小蘑菇云。
不到半个小时,西北开始出现大量扛包的青壮,他们冲到了城下,将沙土倾倒之后立刻离开。
接着,其他三个方向也传来了爆破声,然后青壮出现。
“他……他们居然拿着火药炸碎黄土梁!”
马维因想到了一个可能,王三采用火药爆破的方式,快速获取土方,然后用来填埋本地的城池。
完全就是在不计成本的强攻!
奢侈至极!
“没有援兵,吾当如何是好!”
但马维因手在颤抖,绝望滋生,他已经尽力而为了!
结果西安府明明有一百五六十万人口,却凑不出增援他的三千人马!
完了!完了啊!
“大老爷!小心!!!”
又是一声炮响呼啸,一颗开花弹在城头爆炸,马维因被扑倒。
城下,总攻的号角吹奏,王三的炮团重炮齐射,将整个城头炸成人间炼狱。
攻城的死营,扛着炸药包冲上来了,接着其他精锐开始逼近一箭之地。
新顺国的军队,准备尝试一轮强势突破,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不过,王三盯着三原县城头上的明军旗帜,并没有太多感慨。
上次他进攻三原县,目的是为了图谋渭南。
所以准备并不充分,也没有足够的重炮。
但这一次,亲自主攻的他,带着炮兵团,面对眼前区区一座县城,要不是有塬地和跨河建造的地理优势,他早就破开了。
关中哪里都好,就是塬地的进攻,需要徐徐图之,也很容易限制发挥。
不像后世,关中的塬地,相当一部分都被开发铲平了。
不过,王三虽然做不到一口气炸穿塬地,但爆破出一个坡,作为主攻点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次三原县的进攻,主要尝试用爆破的方式取土,算是牛刀小试。
下一次,就是咸阳的五陵塬,想要快速打上去,必须要做好层层爆破的准备,
不然拖延时间太久,很影响他之后的布置。
“轰隆!”
城头猛地传来了爆炸声,剧烈无比,俨然是死营扛着的炸药包爆炸了。
王三赶紧起身,举起双筒望远镜,一下就看到了死营开始突破,接着能看到一个披甲却不戴盔的中年人,举着一把剑胡乱砍着。
几乎到了敌我不分的境地。
直到,一声声开花弹呼啸的声音传来,城头火光激烈,王三都忍不住放下望远镜,因为太晃眼了,火星四溅,血肉横飞。
城头有明军旗帜倒下,城下传来了大同士兵的欢呼声:“明将逃了!城池破了!入城!入城!”
吼声热烈,四面八方不断冲上来士兵,城头的明军死的死,跑的跑,降的降。
王三举着望远镜,刚想看看现在情况,就看到之前那个中年横剑在喉咙前,嘴唇翕动,老泪纵横,似乎在诉说什么。
须臾,他自刎后从城头摔下,至此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