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军阀。”薛长毅咧开嘴笑道,“唯有成为军阀,才能左右局势,不管同贼东出,还是大明西进,都需要拉拢大人!
因此,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弃蒲州城,甚至必要的时候,蒲津渡也可以不要。我们只要锁住中条山以南就成。”
“可是朝廷……”高从龙心乱如麻,他就算想要当军阀,也得当心背后的朝廷清算。
“洛阳,有福王,乃今上之叔父。”薛长毅目光灼灼盯着高从龙道,“若是朝廷逼迫甚重,我们可以聚三川兵将,携福王去南京立其为帝,并遣使者将三川送于新顺国。
只要新顺国兵马东出,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北上京师。
但只要京师被攻破,谁握着福王,谁就是下一个曹孟德。
关中秦兵可不善水,取福王去了南京,只要在两淮堵住新顺国,未来半壁江山,就在高大人手中了。”
高从龙咯噔了一下,吞咽着口水看着薛长毅:“长毅啊!我几斤几两,我很清楚,你可别害我。”
“总兵大人,你是学生恩主,学生可不会害你。
你可别忘了,隔壁的新顺国,已经预言接下来北方十年九旱,尤其是河南,将会遍地饿殍。若是不幸被他言中,咱们不寻机会离开,难不成真要死在这里?
所以,趁着现在还没大乱,我们不妨先布置一二。
倘若真的乱了,第一时间上洛,夺了福王,前往两淮。
到时候大人也有退路,甚至还能借势一飞冲天!
而且他日若是同贼全力打来,您还没办法守御,拥立福王,或许可以让您逃脱死劫。”
高从龙彻底不说话了,因为他是个清醒的草包,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肯定守不住三川镇。
背后全是拖后腿的,手底下也没几个兵,真叫他死守,可能赢吗?
不可能的!
别人不知道同贼战斗力,他高从龙还不知道吗?
“可是……可是……”
薛长毅看他还在纠结,笑呵呵的说:“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大人,欲穷千里目,需要更上一层楼啊!
至于您担心的朝廷……说实话,这天底下除了您,还有谁能勉强抵挡同贼?
接下来,就等朝廷的运作,想来不日就会有兵马从陕北或者三川与同贼作战。
您只是三川总兵,守御的蒲州、解州、绛州和陕州、河南府六县。只要这些地方有丢失之处,您就得想办法夺回来。
那么,不妨让蒲州乃至蒲津渡丢了,到时候咱们就有借口让朝廷给钱给粮。
毕竟,现在咱们还立足未稳,潼关还未修整完毕。
此时丢了中条山北部几座城,朝廷就算想要您负责,您也可以说是山西都司无能,您还没抽出时间交割。
如此一来,朝廷一定会第一时间从河南抽调钱粮给你。
养兵的饷银不就有了。
至于我说的这些,都是最后不是办法的办法,若是侥幸,则可以不用,若是不幸,就是我们的退路。
您是我的恩主,我是绝对不会看着您置于死地而无法自拔的。”
情真意切,真材实料,实在是让高从龙感动。
眼前这个人,在他守着潼关最困难的时候送来了钱粮。
甚至之后不断给他出谋划策,几次救他于水火。
实话说,高从龙很相信他的。
现在也知道了他的意图,但对方也说这都是不到万不得已才做的事情,提前跟他说,也是不想瞒着他。
让他有所准备。
还真是——
“大人,蒲州来报,同贼大军出现在蒲州城外,正在清扫本地的庄子,现在蒲州已经戒严,蒲州知州求援。”
高从龙一听,脸色凝重了几分。
“如何是好?”高从龙看着薛长毅。
薛长毅想了想说:“出兵,先试探一下这支同贼兵马,若是他们强势,我们就佯装不敌撤回来,若是不强势,可以先打退他们,然后让蒲州给钱粮。
不给钱粮,咱们就撤回来。只要蒲津渡还未丢失,蒲州城丢了,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到时候可以上奏报说,我们是来驰援,但粮草不济,拼死守住了蒲津渡,不让同贼连成一片,已经尽了全力。
如此,朝廷也不会说什么。
我们反而可以从蒲津渡抽身离开,并催促朝廷给钱粮,不然再拖下去,我担心下边士卒会哗变。”
“好!就这么做!”高从龙没有否定,留下一千人守着蒲津渡,他亲率两千人赶赴蒲州城。
蒲州知州得到了高从龙的书信,问他要钱粮,不然他不敢保证之后能打多久。
蒲州知州无奈,只能让人从府库里提了一百多石,外加三百两白银送来。
看到这些钱粮,高从龙血压差点没升上来,一脚踹翻了钱箱:“打发叫花子呢!”
“大人饶命!这已经是库内最后的积蓄了!”来送钱的班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高从龙捏着拳头,恨不得揍人:“蒲州知州是干什么吃的!守着蒲州这种风水宝地,他这几年就把蒲州祸祸得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
怕不是贪赃枉法惯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蒲州虽然是本总兵的辖区!但本总兵还没去跟平阳卫交割!这里说到底还是平阳卫的守御之所!如果你们不能拿出足够的饷银让我麾下的将士们吃饱!难道要看到他们哗变,然后投奔同贼吗?!
滚回去告诉蒲州知州!三日内给本官凑齐一万石麦和一万两白银,如果凑不齐,那就别怪本官后撤蒲津渡!
反正同贼大军不跟陕西合兵一处,本官就不担心他们打出潼关!”
言罢,左右上前,将这个班头直接架着,丢出去。
班头哭丧着跑回城内。
而高从龙已经找到了同贼盘踞所在,让人去试探交战。
此时城内的蒲州知州,听到了班头声泪俱下说完的话,也是脸色难看。
多少年了!哪家总兵见了六品官不是低声下气!
什么时候南边出来一个桀骜不驯的高总兵!
“老爷,这一口气,咱们得咽下。时下还不是得罪高总兵的时候。”
师爷一看自家老爷脾气要炸了,赶紧来劝导道:“高总兵说得也在理,只要蒲津渡不丢,就算老爷您弹劾他,朝廷也不会动他分毫。
甚至朝廷只要敢撤掉他,他就敢投奔同贼去。
一旦投靠了同贼,那您还是首当其冲。
所以,必须想办法凑足钱粮。”
“可是百姓都成穷鬼了!我上哪里去榨这油水!”蒲州知州脸色越发难看,被武夫这样威胁,他还得受了,憋闷!
简直岂有此理!
“再苦一苦百姓吧!实在不行,可以要蒲州商贾出钱,要知道蒲州若是丢了,同贼打进来,第一时间就是瓜分商贾。他们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家的基业丧失的。”师爷劝着,给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也罢,你去召集他们过衙。然后让下边提前开征今年的三饷……多加一分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