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朝堂。
愁云惨淡。
自从数天前,永平府滦河下游发现了大量蒙古人尸体之后,孙承宗在山海关接到消息后,连续安排人北上调查。
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消息,以至于连夜回到了朝堂之上。
“启禀陛下!兵部最新急奏,新顺国于哈喇慎部旧址上,组建承德府,增设直隶巡抚衙门,直隶三使司等衙门。
并着令第十师师长王之爵接管承德府防御。
至此,蓟镇、昌平、万全各地,全在同贼攻势之下。
长城沿线,尽是贼军!”
温体仁说完这话,忍不住吞咽口水。
如山压力,让他有点喘不过气,因为下半段还有……
“继续!”崇祯黑着脸,头发都比上次出场白了很多。
温体仁颤颤巍巍说:“《新顺王诏谕中国臣民书》
昔年洪武,建号大明时告天有言:惟我中国人民之君,自宋运告终,帝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其君父子及孙百有余年。
今运亦终,其天下土地人民豪杰分争。
然也,大明之运亦终。
虽大明洪武有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弥合南北之业。
然子孙不孝,自孤及兄开泰起兵于关中建王号起,明祚二百六十一年已。
新顺元年暨前明崇祯二年,延恩侯朱由检,仍有不满国祚覆灭,神器更易,而患得患失,欲与孤一较高下。
然今岁孤先平灭北元皇帝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得传国玉玺于北地。
孤以西北之地,亦可而灭亡北元,可尔明朝,二百余年不得其功,便是无北国之运。
今沙漠天命已在孤之手矣,然中国不可分南北有差。
尔明不过白板天子,自立国迄今,不曾夺回传国玉玺,孤开国称王不过三载,却能夺取。
可见天命在孤不再汝。故此孤决定今岁秋收之后,自蓟镇南下,攻入顺天,建号称帝,肇基立极。
延恩侯朱由检得悉此书,虚名不可强求百姓守城,明祚传承于孤之手已成定局。
尔欲求珠宝、美人、身家性命,孤皆可应之,毕竟尔帑不过百万两银,孤可用之买汝不抵抗。
不过,且应孤,弗伤我百姓一人。
年底新顺东出、南下之战,明年可见中国是谁之中国……”
温体仁磕磕巴巴的念完这一部分,后边他不敢说了。
“继续!”崇祯凶恶的目光死死盯着温体仁。
“陛下!臣万死!”温体仁直接跪在地上,不敢继续念了。
“王承恩,拿上来!”
王承恩只能硬着头皮下去,将这卷檄文拿上来。
他只是看了一眼,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好在崇祯手快,拿走了这卷文书。
“以下乃孤命人探查在京官吏、勋爵家产之详勘。着天下万民共同监督之,勋爵、百官之财尽取,方能用于军事民屯、减免赋税。
以上若有不祥尽者,可报予他日新顺国入京先锋察悉。
属实,可得其财十分之一。
定国公府:现银三百三十七万两,珠宝……屋产……
成国公府:现银五百八十九万两,珠宝……
……
周国丈府,现银一百三十六万两……”
朱由检一字一句的念,每念到一个人,下边就一个人,冷汗欻欻的掉。
等到朱由检念完,他凄惨一笑:“好!都很好!朕让你们自查申报,你们给朕糊弄!让你们捐钱抗敌,你们一个两个都在哭穷!
现在,事发了!
怎么!现在还想装死?
这大明究竟是会亡在谁手中?莫不是你们还私以为能够通过投效同贼,换来下一场富贵?
同贼可是惦记上你们所有人的资财啊!”
“陛下,这……这都是同贼挑拨离间之手段,万万不能上当啊!”周国丈第一个跳出来,“臣家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啊!”
“还在糊弄朕?!”崇祯气急败坏的抄起左边王承恩手中的拂尘,奋力投掷直接砸倒周国丈咆哮道,“同贼都瞧不上孤手中区区百万两白银!尔等之现银加一块,足八千八百万两之巨!
八千八百万!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
尔等国贼!国贼!国贼!!!”
崇祯指着下边怒啸,一时气血翻涌,摇摇欲坠,跌坐晕死。
“陛下!快!快传太医!”
王承恩架着晕过去的崇祯赶紧跑了。
之前还装死或者恐惧的勋贵们看到这一幕,都是面面相觑。
崇祯晕倒了,他们也就解放了。
终于有人站起来,大家也跟着站起来。
“如何是好啊!”
勋贵一团,文官一团,都商量了起来。
“现在九边彻底被新顺国拖住了。
不管是九边诸镇,还是河南诸镇,全在新顺国的攻势之中。
现在新顺王说要走九边南下,可不可信?”
“对啊!这确实是个问题,他究竟是走河南?还是走顺天?又或者走长江?”
“西南五省总督的情况如何了?”
“情况不妙。熊文灿的荆州正在被围攻,钓鱼台还在顽抗,合州城倒是拿下来了,但同贼合州兵备道独立团,一路贯通打进了播州。
并且他们也不恋战,且战且走,最新的情况是出现在了播州和贵阳交界,他们很有可能打进贵阳,或者转道进入湖南。
总之,西南诸省,已经乱起来了。”
“所以,三路,那一路是新顺国的主力?别真的是北路军,真叫新顺国打进来,咱们可就真的完了!”
“要不,南迁吧!”
“对对!南迁!南迁好……”勋贵们纷纷赞许。
“不行!绝对不能南迁!”周延儒和温体仁一听要南迁,同时跳了出来。
勋贵们皱眉喝道:“好你个周延儒,温体仁,现在是国家危亡的时间,不南迁压缩防线,降低损耗,难道真要在京师死磕吗?”
“对!没错!我们南下,也是舍弃了基业的。但为了大明的延续,我们愿意!”
勋贵开始义正辞严了。
“不行!宗庙和历代皇陵都在顺天,岂能一句南迁就了结了!”
“没错!绝对不行!”
“北方你们不守,还要放弃,你们这是陷祖宗于不义!”
勋贵跟文官吵起来了。
很大声,很大声。
吵得潜伏在宫内的各种细作都听到了。
一张檄文,天下震撼。
莫过于此!
当然,这也是新顺国积累的无敌威势所致。
林丹汗的覆灭,前元的传国玉玺拿下之后,新顺国的“天命”得来太过迅猛。
简直骇人听闻。
所以,不论勋贵还是北方士绅,都在考虑一件事,北方眼瞅着守不住了,就算不能南迁,也要将家人和财产往南边送。
听着他们的话,孙承宗在边上一言不发。
直到他们三三俩俩的散去,他等了一会儿,觉得皇帝可能还没醒,刚想走曹化淳来了:“太师,陛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