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州城外。
秦良玉的将旗高挂,她的目光冷彻的看着城头。
穗轮黑龙旗。
“邓王己哪里去了?”
面对秦良玉的质问,才跑来告知秦良玉情况的邓王己麾下亲兵,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北……王北面去了。”
“定远县那边的情况如何?”秦良玉转过头,石柱马家的一个少年出面说,“回姑母,秦兄正在围攻第五金,但对方躲在山间,十分滑溜,哪怕咱们的石柱兵再厉害,面对这样的布置,也是很头疼。”
“着令他尽快解决第五金,然后随时准备抽身。”
秦良玉开始发号施令。
敌人的意图,她有点看不懂了。
毕竟历朝历代打仗,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而眼下的新顺国用兵,多是用险招。
轻装远袭,是真的不担心被围歼吗?
而城头上,王三举着望远镜,看到了秦良玉的火红盔甲,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她。”
老实说,明末乱局之中,巾帼英雄留于史书的,就眼前这个了。
若是可能,他很不想现在就碰一碰。
但没办法。
所代表的阶级利益不同,双方早晚要一战。
“陛下,城上城下的防御都布置完了。”卓誉寻来,“咱们……”
“出城。野战。趁着现在对方不知道我们的战法,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王三没有任何的犹豫。
对方有上万人,真叫秦良玉全部调集来兵马慢悠悠给他围起来,那才是要出大事。
与其如此,不如出城野战。
“可是……”
“行了,让人布置好巷战的土垒。孤亲自会会秦良玉。”
王三下了城。
城门口,赵肫看到了王三,下意识的上去给王三牵马。
“要上战场吗?”王三问了一句。
赵肫一惊,接着神情一肃:“想!”
“弄一领披挂给他。”王三对慕容潜吩咐了一声,然后上马。
去整合和宣告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等赵肫他们回来,城门俨然洞开。
“驾!”
王三拉了一下战马,冲到了前头。
余者跟进。
秦良玉他们还有点懵,怎么突然打开城门了?
正思量着要不要打一场的时候,就看到了王三他们身后跟着扛着火铳的士兵。
“这……要小心新顺国的火铳,很厉害的!他们能准确打出百步之外。”
一听这话,秦良玉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邓王己之所以战败,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对这种火器的不适应。
而现在是秋后,天气干燥,并没有雨水限制火器的威力,所以再同等条件之下,新顺国的战斗力,可以说相当可怕。
“秦总兵可在?”王三喊了一声,“可敢近前回话?”
秦良玉皱眉。
前头已经有先锋官上前喝道:“贼子!你何等身份?岂敢妄言……”
“孤乃此军统帅。”王三淡淡的说,“对了,你知道孤从哪个地方来此吗?剑门关、梓潼、绵州、射洪、遂宁、安居。”
闻言,这个将官神情惊愕,甚至渐渐惊恐了起来。
王三话音不疾不徐:“本将军亲自担任前锋走这一趟,目的只有一个,拿下合州,配合湖广军队,围歼朱燮元于夔州。
现在,成都应该已经易主了。
杜文焕那个家伙,再陕北就是我军手下败将,现在焉能是我的对手。
所以,我只需要在合州挡着你们十天,十日之后,南路二十万大军就能进入东川。
若我是你们,就该考虑是否投诚了。
现在,我军三路都有进展。
北路压制九边,中路暴动豫鲁,南路连战连捷,更是将你们堵在了重庆与夔州。
上游下游都在孤的威胁之下,朱燮元若是得知了消息,回选择继续躲在夔州,还是转战岳阳?
若我是他,定然去岳阳甚至长沙也不无不可。
但你们呢?我新顺国,对土司,可不会跟明朝那样。
土司,也是地主阶级的一部分,杀之无错而有大功。”
王三说完:“行了,回去告诉秦良玉,只要她投降,我能上书,保证他的子侄在北方战场全须全尾的回来。
倘若不然,灭明之日,绝不姑息。”
这个喊话的先锋官缩了缩脖子,显然是被吓到了。
赶紧转身回去复述了王三的话。
秦良玉看着王三身后的士兵,一个个龙精虎猛,士气高昂。
再看看自己左右,听得先锋官复述的话后,一个两个都有惊恐之色,亦或多有思虑,很显然他们在盘算活路,尤其是家中有人在京师协防的。
“先打吧。”秦良玉下令道,“不论真假,试过一场。谁去?”
之前那个先锋官一听也在理,重新收拾了心情,顿时上前说:“末将愿意往!”
秦良玉点了点头。
先锋官一走,秦良玉吐出了一口浊气。
对方是不是新顺王犹未可知,但敢劳师远征,轻装强袭,就足以说明此人用兵好险。
既然是喜好险招的人,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尝试夹击?
秦良玉盯着王三军队身后,那一座大门,到现在都没有关闭。
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究竟是艺高人大胆?
还是以为城门前的沙袋土垒,就能阻挡他们的前进了?
“少废话!作过一场才知道你的能力!”先锋官大喝,带着人就冲了。
对于先锋之兵,其实没有那么多束伍的要求,只需要能冲,敢冲,冲进去搅乱敌人阵列之后,他们还能盯着旗帜行动、变阵就行。
因为先锋冲散敌人,造成乱战之后,就是中军和左右两军的发挥空间。
中式战术的核心,永远是束伍、军阵以及旗令。
看到敌人冲过来,王三没有犹豫,让铳队上前。
一下如同鱼鳞铺开,接着抬铳。
早在开战之前,他们就准备好了火器等待时机。
然后骑兵展开,落在两翼,作为策应。
步兵与弓弩则是镇在中军和后军,随时应对乱局。
必要的时候,撤回铳兵,步兵与弓弩上前,阻断敌人,给铳兵撤退的时间。
敌人冲进百步。
王三下令射击。
下一刻,成片的马步兵倒下,还有一些扛旗的人,也挨了几发,惨叫着。
“冲过去!!!快!”先锋官只觉得头皮发麻。
敌人的火铳,居然能打这么远!
结果就在他冲出几步,又来了一发。
又是数十人轰然倒下。
然后继续……
七十步,步骑阵列冲了一分钟,先锋官都没了。
等到左右亲兵发现了先锋官不见了,估摸先锋官已经罗马被踩城肉泥了。
“砰!”
“妖法——”不知谁喊了,然后先锋直接溃败。
阵列被这一轮暴击,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更何况战场上主导的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恐惧。
面对线膛铳的攻击,纯火器的战场,方阵就跟火器的活靶子一样,一打一个准。
伤亡太多,溃散就在所难免。
时下,明军就跟后世的清军遇到洋枪队一样,小股火器部队,能很轻易的扫掉大片的方阵步兵,尤其是冷兵器步兵。
亲眼目睹溃败,秦良玉对骑兵营说:“骑兵上!冲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