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
刘若愚抬头看向他呆了几十年的宫城。
又看到了边上路过的骆养性。
回想到去年,他还深陷囹圄,现在却又已经出入殿陛,但没想到才一年不到,他又起来了。
只是,还得继续变换身份了啊!
快速来到了一处医馆。
寻到小二,便道:“西北的药材可有?”
“要什么?”
“牛黄。”
“几两几钱?”小二抬起头,盯着刘若愚。
刘若愚笑道:“什么几两几钱,十抿就成。”
“这么少?”
“牛黄宝贝呢!贵嘞!”
忽的,边上喝茶的掌柜说:“去后边捡点碎的与他,省得多事。”
“跟我来吧。”小二做个请的动作。
“多谢多谢。”刘若愚跟着走。
接着很快入内。
到了后边,能看到一大片炮制药材的地方,以及晒场。
越过晒场,角落有一柴房,推门而入,柴房内就是一些干柴,以及柴后有一扇木门。
小二挪开木门上的柴,顺道将两边的几垛也挪开。
先把门闩扒开,接着推开门,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人了,这才关上门。
接着走到左边,拉开了一个不显眼的铁环,地窖就开了。
“下去吧。”
刘若愚拱手,接着下去,走了十几步,四周能看到灯火。
然后他对着路标,一会儿照着走,一会儿逆着走,而后边落闸的声音响起,接着又有打开地窖的声音,只不过不是他这一口,而是隔壁的另一口。
搞得跟无间道一样。
不过,小心无错。
刘若愚穿过了复杂的地道,最后推开了一出石门,来到了一处假山后走出来。
这里已经有人守御,看到了他,第一时间是举起长枪对准他,刘若愚赶紧出声:“在下,刘时敏。”
闻言,这人才缓缓后撤,让出个通道来。
而假山的后边,还有一处有人,手中拿着铳,躲在掩体后边。
随时戒备里头可能出现的火药或者敌人。
等到刘若愚出来后按照路线离开,这才有人下去,将石门重新关起来。
做完这一切,又撤了回来。
而刘若愚走了两步,还没出月门,一个小厮打扮的仆役走来:“请刘生随在下来。”
刘若愚颔首,七拐八拐的被带着逛了一圈,这才来到了目的地。
一座花园内,有个穿着裘服的青年正在喝茶看雪。
“刘生此来,可是宫内出事了?”
青年招呼刘若愚来落座,随后笑着问。
刘若愚喝了口茶,暖暖身体,才说道:“林生,陛下欲求南下。”
“南下?”换做林生的青年,呵呵笑道,“他可是贡品,江左东林能放他离开?”
刘若愚并没有隐瞒崇祯的命令,将他方才的一切交代都说了。
听完,林生手指轻轻敲打杯延,目光闪烁。
思考了一阵,才笑道:“他到现在还以为去了江南,他就能扭转乾坤了?笑话,江南有比他更合适的人。新顺王的阳谋摊开了,说到底,就是要让北京城内所有势力都动起来。
争斗也好,内乱也罢,就算想要外逃,他也能接受。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不费一兵一卒,杀进顺天府内。”
“那需要在下做什么?”刘若愚小心问。
眼前这人的能量太大了,自己能这么早从监狱里出来,可是眼前的人出的力气。
而他的口音和说话方式,全是广东那边的。
这一次在京中的布置,各方势力都掺和进来了。
乱到他这个经历了一整个阉党把控朝堂,权倾天下的人,都看不懂现在的变化。
“嗯,什么都不用做。”林生笑呵呵的说,“粤地,自古以来都是中国的南大门,中原归谁,粤地就是谁的。
新顺王也好,崇祯帝也罢,他们相争到最后,粤地都会被中原难民所波及。
现在就看新顺王的手腕,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而你,留下来的作用就是,进入新顺王的宫廷内。成为我们的内应。”
刘若愚顿了顿说:“可是听闻新顺王左右,不见多少阉人。”
“会有的。王肁个人的能力太过强悍了些,但他也只是一个人。皇帝那个位置,注定了必须有一堆的继承人用来分担风险,或者用来洗牌朝局。
一二十年后,皇族宗亲落于地方之后,必然会为了各自的利益,与皇帝相争,真正能用得上的力量,只可能是他的下一代。所以,他需要太监来保证他的血脉纯净。
毕竟宗族势力衰颓了,他和他的后代,想要执行一点政策,都会被束手束脚。”林生慢慢的喝了口茶水,“当然了,咱们闹了这多遮掩,你若是被抓,记得自己的身份。”
“明白,我是巡境使发展出来的下线,上级代号封父。”刘若愚下意识的复述。
林生颔首:“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个点串联的线,而是一群人的网。
新顺王打破了历朝历代很多常见的争霸天下的潜规则。
狠招迭出啊!但不可否认的是,时下他已经赢了一半。
可他的心很大,想要赢下另一半,也就是地方上的所有士绅全部让出自己的利益,交给他去重组洗牌。
但士绅们没有他想的那么弱。
神机4327,我们也能造,无非就是花的钱更多而已。能感觉出来,他在跟我们抢时间。”
林生不咸不淡的话娓娓道来,刘若愚仔细一想,也不由得点头。
林生嘴里的“我们”,无非就是地方上的实权士绅,并且拥有大量土地、庄园、人口的家族。
随着新顺国这几年的蓬勃,南方也开始有人嗅到了风险,然后开始囤积粮食、筹备军力,以防万一。
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
只是他们不能正大光明的搞,于是依托矿山等地,弄了一堆矿兵,准备到了时间,看看局面再行动。
而林生的出现,就是加速这个局面的出现。
所以,他将一堆的文书按在桌上说:“交给你的上级封父,虽然那个家伙是我培养的密探,但近来有点脱离掌控,那就在这个时候,用完他最后的价值。”
“这是……”刘若愚看着文书,显得惊讶。
“各个勋贵府邸的密道、别墅、密产的地图、位置、明细,还有他们在江南、福建、广东各地的商号占股。有了这个,你和封父,就能往上走得更快。”
林生说完,站起来,将大氅披上,踏入雪中说:“是时候了。速胜的戏码,也演够了。该让新顺王知道,天子与民中的民,指的是谁了。至于那些佃户,他们不过牲畜罢了,到点不吃,岂不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