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苓推开演出厅的大门,舞蹈已经接近尾声,耳边传来舒缓的音乐夹杂着某个垃圾无声的求救。
将近十一月份,寒风萧瑟,连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芭蕾舞服,额上却布满了汗水。
真田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理会油桶中的那个人,她只是寻了位置,安静的欣赏连恩的最后一支舞。
真田苓不懂舞蹈的路数,也看不懂他跳的是什么,但真田苓注意到连恩在笑,眼底也透进了微光。
看到这样子的连恩,真田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随着音乐的结束,连恩慢慢的鞠躬致谢,然后身体忽然向一侧倒了过去,唇角也渗出了暗色的鲜血。
他侧头看着alice,哪怕被毒药侵蚀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痛,他也在笑,笑的畅快舒心,脸上也浮现了解脱之色。
“你...过来了。”
真田苓走过去,手指隔空落在连恩的脸上,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嗯,过来了。”
连恩费力的笑了笑,“谢谢你....没有阻拦我。”
“第七个加害者是我....我该去找阿耶莎道歉了。”
“那么怕疼的阿耶莎.....在死前一直告诉我不疼,希望我活下去。”
“可我...真的撑不住了。”
连恩的声音仿佛要消散在空气中一样,眼神都开始涣散了,“你...明白吗。”
真田苓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报了仇,连恩心中已经没有念想了,自然也就不想活下去。
就动手术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连恩也不愿意了。
连恩因为剧烈的疼痛眼眶渗出生理性泪水,“如果当初....能遇见你就好了。”
如果能够早些认识alice,他的妹妹是不是就不会枉死。
阿耶莎就会健健康康的,跟其他同龄的小姑娘一样快乐的长大。
真田苓垂眸,轻声道,“都结束了。”
连恩唇角溢出的血液越发的多了,alice...你找到了吗?”
真田苓:“什么?”
“你看清了我..咳咳,我也能看到你。”
“你眼底深处的痛苦...”
连恩看着这个比他小很多岁的少女,却跟他忍受着同样的痛苦,那时候,她看着烛光的眼神,连恩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出路。”
“这很难我知道...可还是希望你能再坚持下去。”
“再等一等....”
真田苓眼睫轻颤,“好。”
连恩嘴唇微动,蓦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将白色的芭蕾舞服染上了刺目血色。
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连恩快要失去意识了。
连恩手指轻动,还有最后一件事,“alice,能不能求你,把我和阿耶莎葬在一起。”
真田苓来时就注意到了钢琴上的粉色盒子,“好。”
连恩心满意足的笑了,“alice...谢谢。”
连恩下意识的循着阿耶莎的方向,慢慢合上了眼睛。
最后一丝呼吸散尽,真田苓的声音有些模糊,“再见,还有不用谢。”
一直跟在真田苓身后的阿大眉心紧蹙,连恩最后说得那些话他也听到了,心底莫名的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真田苓面无表情的侧脸时。
砰的一声巨响,演出厅的大门被暴力撞击开,是托鲁.科克警官带人赶到了。
“都给我转过来蹲下,把手举起来,不许反抗。”
阿大挡在真田苓的身前,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些瞄准他的枪口,“托鲁警官,建议你最好先联系下救护车。”
托鲁.科克脸色阴沉,“你想耍什么花招?!”
阿大侧了下头,“喏,那个人还有口气,抓紧时间送医院还来得及。”
托鲁.科克手中的枪还是没有转移,他示意身后的队友去查看情况。
小警员迅速跑过去摸了摸受害者的脉搏,还有搏动,快联系医院。
托鲁.科克还不瞎,阿大挡得再严实,他依旧看到了alice和舞台上倒下的那个人。
托鲁.科克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他们调查了这么久,还不如两个外国人来的及时,现在更是好,全他妈都死了。
这就是一个死局,连恩.迪罗威没给自己留后路。
托鲁.科克心底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alice小姐,不打算解释两句吗?”
真田苓收敛好所有外泄的情绪,转身对上托鲁.科克锐利的视线,颇为冷淡的说道,“说什么?您不是都清楚吗?托鲁警官。”
少女漆黑的眼眸透不进一丝光亮,这么大的事情,接连两个人死在她的眼前,别说是恐惧了,她连惊讶的神情都没有,那眼睛就像是死海一般,不起波澜。
托鲁.科克脑海中划过一道不可思议的想法,哪怕他再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alice或许是都知道的,她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连恩要做的所有事情。
托鲁.科克的嗓音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才,她才多大啊?
这还是人的脑子吗?
真田苓依旧平平淡淡的,就跟察觉不到托鲁.科克的警惕一样,“知道什么?托鲁警官说的倒是让人听不懂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托鲁.科克手中的枪握的死紧,简直是他妈的!
“alice,不要避重就轻,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连恩到底做了什么事?你知道多少,也没有参与其中?”
真田苓盯着托鲁.科克看了几秒,半晌后笑出声来,只是那笑里的意味让托鲁.科克的脸皮都绷紧了。
“警官,您是在问我吗?”
“可这些事情,不该是您的调查范围吗?”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简单啊,之前我跟连恩一块去教堂,听他提起过几次,医院那边有通知我连恩消失了,我当然要去每一个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寻他啊。”
“只是可惜,来得还是太晚了,一切已成定局,没能把那个人救下,真是不好意思了警官。”
油桶里的人就算现在还有口气苟延残喘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等他被送到医院,将身上的水泥一块一块的切割下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就如同当年的阿耶莎,逃不掉的,所有的加害者都逃不掉的。
“不过,”真田苓像是想起了什么,“警官不是派人一直在监视连恩吗?怎么,他消失的时候你们没人发现吗?”
“你们来得竟是比我要晚。”
可喜可贺,这几乎是托鲁.科克跟alice接触后,她说话字数最多的一次了,如果忽略掉话里的嘲讽,他会更加激动。
托鲁.科克胸口不断起伏,明显是被气得很了,偏偏他还不能反驳,连恩确实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