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郁椒沉浸在学术中的心神强行拽了出来。
    他沉默半晌，叹气：“虽然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我也没那个意思，但是秦先生，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秦纣也沉默了会，旋即表情镇定从容，带着礼貌的社交微笑弧度：“没关系，没有别人。”
    咔。
    一声轻响，是门从虚掩变成关闭的锁芯转动声。
    得益于别墅用的都是最好的静音锁，这一声小小的咔绝不会吵醒熟睡的主人家，在年纪大一些的中老年人耳中更是等同于分贝0。
    但。
    但在场的一个alpha身体素质强悍，能日夜不休工作整整五天不休息。
    一个omega喜欢冒险，在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养成了耳听八方的习惯。
    他们都听到了。
    郁椒：“……管家爷爷睡眠不太好。”
    秦纣：“嗯……今年的体检会提前。”
    两人久久无言对视，郁椒忍不住抿唇，最后捂着嘴闷笑起来，为了不发出声音差点把自己憋死。
    秦纣无奈看他一眼。
    花园别墅二层有个大露台，南方的冬日风也并不温柔，在风中兀自探出花苞的山茶便颇有些我自摇曳我自绽放的韵味。
    然后被一只苍白的爪子拍了一巴掌。
    拿着毯子和茶壶过来的秦纣：“……你在干什么？”
    郁椒无辜回头：“赏花？”
    赏花的话题在alpha谴责的凝视中略过，两个成年男性裹着毯子在露台的小茶桌边上坐下。
    该冷静的社死已经冷静完毕，也不怕吵醒老人家。
    “喝茶。”
    “谢谢秦先生。”
    郁椒抿了口茶，呵出口白气。
    好怪，他和秦纣大晚上在露台喝茶。
    不是说秦纣作息规律，非工作时间总是强迫症一样到点睡觉吗？还有洁癖，迎着风吹呢，还跟他在露台喝茶。
    不过……
    男生眯起眼，看花枝在朦胧的灯光中影影绰绰摇晃，又扭头大大方方地打量秦纣。
    不过出乎意料地踩到了实处，不再是一个纸片化的‘白月光’了。
    红茶滚烫，白雾生气模糊了秦纣的眉眼，郁椒起了点兴致：“听说秦先生每天的日程表精准到分。”
    秦纣脸上淡淡的，正垂眸看着茶水荡漾出的涟漪。
    “日程表的存在是为了提高效率，而不是束缚自己。”
    无论是工作效率还是生活效率，保持规律的作息可以以最大的性价比恢复精力。秦纣能忙碌起来几天几夜不休息，也可以在没那么忙碌的时候按照一定的规律去生活，这会让他感觉到放松。
    但他没说这个，轻描淡写道：“而且和你见面也在我的日程表中。”
    这下轮到郁椒怔愣了。
    他意味不明地感叹了声：“终于不是意外了吗。”
    秦纣“嗯”了声，郁椒小声说：“没事，只是觉得能出现在秦先生的日程表中挺不容易的。”
    蝴蝶掉了三个缺胳膊断腿的家伙又添了个未来的纹身才换来的。
    秦纣：。
    黑发alpha的冷白皮在寒风料峭中显得更冷了。
    郁椒连忙找补：“对了，秦先生说想要一点我的信息素是吗？那、那你凑近一点？”
    他卡壳了一瞬，用耦合剂提取信息素他倒是会，可这会也没有实验器材啊。
    不过反正alpha能精准捕捉omega的信息素，也没差啦。
    他坦坦荡荡，秦纣反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
    “……抱歉。”
    半晌他才道：“关于秦慕风的事情，我让人私底下调查了你的经历。”
    郁椒微妙地笑了声：“啊，没关系，你们这种有钱人嘛，疑心病重一点正常，可以理解。”
    事实上他上辈子每一次学术成果变现，都会被国内药企、医疗相关行业的老钱们调查一遍，那些人拿着他孤儿院出身，如何狼狈地摸爬滚打长大的所谓‘弱点’当着他的面威逼利诱时，场面可难看多了。
    “不是这件事。”秦纣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君恒的医疗研究产业和官方合作，每一个合作伙伴都会被背调。”
    郁椒受宠若惊，什么？救了你朋友居然可以一步跳到合作伙伴的程度吗？
    秦纣垂眸：“当然，这只是初步的筛选，你连个大学毕业证都没有。”
    郁椒：“……”
    “抱歉是因为，”秦纣声音低了点，“误会了你在骗我——你确实是信息素缺乏症患者。”
    “这件事啊。”
    郁椒恍然，大方挥手：“这种随时可以去医院检查的事情，没必要撒谎啦，不过突然和无关之人说起也确实奇怪。”
    秦纣顿了顿，无关之人？
    alpha摩挲已经变得温热的烫金杯沿：“嗯。”
    他声音淡淡的：“由此可得，我们之间的匹配度很可能非常高大概率也没有在骗我？所以我把你请到了这里。”
    懂了。
    孤寡到死的白月光alpha发现了一个会影响他的不稳定因素，所以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郁椒觉得自己真相了。
    并为在自己的努力之外获得的成果高兴了一会。
    被大部头和冷风吹成浆糊的脑子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秦纣调查他是在把他带回海滨别墅之前，原因真的是为了收留不稳定因素吗？
    真的，不是早已受到影响吗？
    男生懒懒把脑袋缩进毯子里，一口闷完温热的红茶：“走吧，给你展示一下疑似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
    斗志昂扬，十分精神。
    秦纣莫名其妙被感染，顺手收好毯子和零碎，跟在男生身后进了他的房间。
    咔，门关上了。
    竖着耳朵的老管家：“哎呀哎呀，进了同一个房间。”
    好像还听到什么信息素什么的……老天鹅！他老人家听不得这么激烈的ao之事！
    第二天一早。
    海滨别墅的门铃狂响，不期而遇的三个人在铁艺欧式花园大门外无言以对，轮流按门铃。
    郁瑾抱着一堆祛疤药膏，默默无语：“你们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林楚修很无辜：“我和小调酒师说了。”
    被捎带来的挂件楚人锦一脸困顿：“所以我为什么要来？还有，人家有名字不叫小调酒师。”
    真是的，说好要改邪归正尊重每一个野生omega的是谁啊到底？
    这时，响了小十分钟的可视门铃终于亮起，老管家带着管家の微笑：“是林先生几位啊，请稍等，现在给你们开门。”
    说完啪的一声挂断，门虽然也应声而开了，但……
    林楚修迷茫：“我怎么觉得管家爷爷不太欢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