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说着沈贵人,没想到敬嫔跳了出来,怎么是想向沈贵人求情吗?”华妃将这个本来是给皇后请安的地方活生生的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
诡异的是,皇后和其他妃嫔都没有说什么。
“华妃娘娘,此事不关敬嫔娘娘的事,要罚就罚我吧。”沈眉庄是能说出“宁可枝头抱香死,不可吹落北风中”,她不愿意无辜的人受连累。
不过,沈眉庄的求情可是求错了时候,陈旺福在旁边看的很清楚,华妃今天就是想要教训沈贵人一下,所谓的请安晚不过是想找一个由头罢了。
偏偏着敬嫔冒了出来,正好扫帚盛簸箕,一扫带个俩。
敬嫔虽然是中立派,可在华妃看来,不时跟她站一起的都是敌人,而且华妃本来就看不惯这些姐妹情深的戏码,沈眉庄的话恰恰是华妃反感的地方。
“哼,我看沈贵人要罚,敬嫔也要罚。沈贵人就让她罚俸一年,而敬嫔作为咸福宫的主位娘娘,没有教导好宫里的小主,罚俸半年。”
华妃说出处罚,丝毫没有询问皇后的意思,她用眼神扫视着其他人,其他妃嫔都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华妃对视。
敬嫔和沈贵人没办法,只能乖乖领罚。
陈旺福觉得华妃这种治理后宫的办法,归根结底,用八个字概括就是立威妃嫔、厚赏下人,从国家的角度看,很像法家的霸道,即天下大势、浩浩荡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妃嫔们对华妃敢怒不敢言,要是华妃一直盛宠在握还好,可一旦失势的话,就会墙倒众人推,不是长久之计啊。
在陈旺福看来,若是华妃能采用王道,即团结大多数、孤立少数、争取中间部分,就算自己盛宠不在,年家失势,也可在这宫里有一立足之地。
只是她人微言轻,根本劝不动华妃。而且华妃又不是小孩子,行为习惯早已定型,根本不是靠一两句规劝才能改变。只能由华妃自己慢慢去领悟。
可惜,在华妃领悟的那一刻,也是华妃即将身死的时候了。
回到翊坤宫,陈旺福从库里拿出两罐茶叶,往景仁宫送去。
虽然明知道这活是来羞辱皇后的,不好干啊,自己去的话可能会把皇后得罪死,可不去又不行,华妃的命令自己怎敢违抗。
她只能在心里不断宽慰自己【反正都已经投靠华妃了,又没有当二五仔的打算,就算得罪皇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样想着,心里就好受些了。
陈旺福抱着两罐茶叶往景仁宫走去,翊坤宫距离景仁宫不算太远,不过要穿过御花园和紫禁城西端。
一路上,陈旺福就像参观旅游景点一样到处望着,她入宫虽有些时日,但去的地方不算多,平时也不怎么闲逛。后来当上华妃的贴身宫女,出去的机会更少了。
她看着排排红墙,穿过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
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来到了景仁宫。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景仁宫”。
刚好门边站着一人,是染冬。
陈旺福以前在皇后处待过,虽然原主的记忆不太美好,时间也很短,不过皇后的几个大宫女她还是认识的。
陈旺福不想显得过于热情,一是她跟染冬并无多少交情,二是她现在是给皇后送茶叶的额,这事怎么听都不是善意的意思。
染冬也瞧见她了,冷嘲热讽地道:“这不是华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福子吗?怎么到我们景仁宫来了。景仁宫庙小,可装不上你这尊大佛。”
陈旺福暗道侥幸,还好没有过于热情,不然非得热脸贴上冷屁股。
她相当于两世为人,虽然这两世都是普通人,可这离奇的经历让她更趋于理性,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保持冷静的思考。
“染冬,这是华妃娘娘送的茶叶,本来是想送进去的,刚好遇到你,我就将她交给你,你带进去就行。”陈旺福将手中的茶叶向前递着,不过手还是给了劲儿,就是怕染冬突然来一下,让这茶叶弄在地上。
现在这里又没有旁人,就算有也是景仁宫的人,人家说茶叶是陈旺福自己弄倒得,那她可是百口莫辩了。
“呸,谁要你们翊坤宫的茶叶,我们景仁宫有茶叶还要你们翊坤宫干嘛?”染冬小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
“你跟我说没用,这是华妃娘娘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吩咐的,我拿过来也是敬遵娘娘的命令。”陈旺福有些无奈,现代人的思维让她更趋于实际,现在两个丫鬟的争吵更像是打工人之间的内斗,可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是的,陈旺福从阶级的角度分析,她和染冬也好、和剪秋也好,都是被剥削阶级,本该团结起来反对剥削阶层,结果现在却是代表着各自的剥削阶层互相敌视。
这要是马克思爷爷早出生几百年,不得要流泪啊。
可不管她怎么说,染冬都不让她进门,还让她把茶叶带回去,可陈旺福知道茶叶是华妃给自己的命令,无论如何是带不回去的。
她都想着把茶叶放在景仁宫门口,直接拍屁股走人。
好在随着陈旺福跟染冬的对峙声越来越大,惹来景仁宫的掌事宫女剪秋。
其他人没有出来看热闹,陈旺福清楚景仁宫管理的很严,那些人不敢出来看热闹。
剪秋眯着眼睛,打量了陈旺福一眼,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一路跟皇后走到今天,见过许多人、许多事,自认眼光慢慢历练出来。
不过在对面这个福子身上,她和皇后都看错了。
原先以为福子就是光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其他什么都欠缺的花瓶。原先送给华妃,不过是想将福子当成一个棋子,而且是没什么用、一次性消耗的棋子,给华妃上上眼药。
没想到这个福子居然转眼就投靠华妃,还能一步步从华妃那里升到贴身宫女。
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可惜福子从小无父无母,搞的皇后没有任何事后要挟的手段。
剪秋心里有了许多念头,不过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地接过福子手中的茶叶,道:“福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从皇后娘娘这里走出来的,以后若是遇到难处,可以多来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