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福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她捧着新摘的红梅向乾清宫走去。
夜色漫漫,望着天空上挂着的那轮明月,她突然想起小学时有一次贪玩很晚才回家,伴着明月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时老家在山里,要路过稻田、竹林和埋在里面的坟包,孤独、恐惧和面临未知时的那点激动,她很清楚地记得那种情绪。
路上时刻保持对周围的恐惧,还要担心回家后父母对自己的批评,直到快到家时母亲赶着一大群鸭子回巢,父亲坐在门口抽烟,才明白那种小孩子担心对于大人来说微不足道。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话说两头,果郡王将装着红色小像的香囊放进怀里,不忘正事,回头去找皇帝。
到刚才的地方才看到皇帝正从梅林里出来,一脸意犹未尽地样子。
“皇兄这是在梅林里有什么奇遇了?看皇兄的样子臣弟还以为梅林里定有一位梅花仙子,将皇兄给迷住了。”
果郡王和雍正关系很好,小时候果郡王因亲母位分不够,曾交由德妃就是现在的太后扶养。
加上果郡王誉满京城的浪子名声,和皇帝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反而很符合这个浪子身份。
雍正也挺喜欢这个兄弟的,除了小时候的情谊外,果郡王机灵风趣、双商都很高,政事闲暇时召进宫解解闷,无尝不是一件趣事。
当然,前提是,果郡王没有对他的皇位产生威胁。
“哈哈哈,哪里有什么梅花仙子,不过是在赏梅中遇见一位趣人罢了。”说完又呢喃着“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哈哈哈”。
“皇兄念的莫不是崔道融的诗?放在这里真是应景。倚梅园的红梅跟崔道融那时的梅花没办法比较,但皇兄绝对要比崔道融高出不少,想我大清国泰民安,正是赖皇兄英明、忠诚竭力。”果郡王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
“哈哈哈,朕倒是想学崔道融做个云游四方的诗人,携美人一二,品茗吹笛,在南阳筑个亭子,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皇嫂看您出去,让我在后面照应着。皇兄也不要怪皇嫂,雪天路滑,她也是不放心。”果郡王替皇后解释。
“她倒是细心,可就是有时太守规矩了,缺少情趣。”雍正埋怨一句,但毕竟是皇后,一国之母,也不好说太多。
这时,后面的苏培盛带着侍卫过来了。
雍正瞧见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培盛答:“皇上恕罪,奴才见皇上进园子这么久还没有出来,不放心就带人闯进来了。”
雍正道:“你既然有罪,朕就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倚梅园有一个有才学的宫女,你去帮朕找出来。”
苏培盛为难道:“奴才愚笨,皇上有什么线索给奴才?”
雍正道:“逆风如解意,你去让人答下半句。找不到就治你办事不力的罪。”
说完,就带人走了,留下苏培盛在空中凌乱。
小夏子见师傅为难,好心道:“皇上不知道在林子里遇见谁了,要不徒弟帮您去找?”
苏培盛摆手道:“算了,做奴才的不就是给主子办事的,你上次去找人都还没找到,皇上已经发了好大的火,这次咱亲自来,一定要将那宫女找到。”
小夏子神色一暗,上次神树下的宫女将皇帝耍的团团转,事后皇帝派他将那宫女抓住,可奇了怪了,他是翻了后宫都没找到,和人间消失一样,要不是那天是白天,又有很多人在场,他都有些怀疑是撞见鬼了。
现在跟神树一事有不少日子了,他都有些不记得当时那宫女的声音了,这让他极为沮丧,估计那宫女站在他面前他也抓不到。
视线转到甄嬛那里,话说她甩开皇帝(甄嬛还不知道那人是皇帝)后,急匆匆地就回了宫。
出去许愿的好兴致早就没了,甄嬛和参加选秀时的心智意气早就不一样了。
困境磨砺心智,进宫这段时间虽然一直称病避世,碎玉轩就像一座孤岛一样让人遗忘,除了时常来这里的眉庄和陵容。
甄嬛心思机敏,喜好诗书,平时生活中简单随意,除了偶尔内务府里的克扣和白眼外,倒是过的安然自得。
可惜宫里宛如一个小社会,大多数人都是逢高踩低之辈,看到这位莞常在不得宠,平时分的月例要比别的宫里少的多,要不是沈眉庄的照顾,日子更要难过的多。
对于甄嬛这样心里有傲气的人来说,虽然明白宫里的生存法则,但还是气郁在心的。
不过这位莞常在实在是聪明,她清楚知道过早得宠在她们这些新人里是弊大于利的。
刚入宫时对宫里形势不明,即使得宠万一得罪那些以前的老人,根基又浅薄,就像浮萍一样盛开一时,过不久就会凋零。
交好的眉姐姐在她们新人里算是得宠的,不依然要如履薄冰吗?
所以甄嬛决定没有万全把握不会承宠,即使老死深宫,也不会将自己置之险地。
“若无万全的把握获得皇上的恩宠,你可一定要韬光养晦,收敛锋芒。为父不指望你日后大富大贵,能宠冠六宫,但愿我的掌上明珠,能舒心快乐,平安终老。”
村上隆在《所有的男人都是消耗品》里说道:要造就好的女人,可爱的女人,父亲至关重要。
“小主回来了,为何面色如此之差?”槿汐心细,在其他人都忙着耍牌嬉闹时,第一时间看到甄嬛脸色不好。
“没什么,兴许是冻着了,对了,今晚我去倚梅园之事让下面的人对谁都不要说。”
自从康道海带着两个徒弟逃走后,剩下的人基本上都经过甄嬛的考察,认为是可以信任的。
不过今晚之事太过离奇,还是让越少人知道越好。
槿汐没有多想,答应下来。
甄嬛心里害怕,刚才回宫时又被冷风吹着,身子不舒服,不过看到底下的人难得热闹一会儿,想到平时她们为自己受了不少苦,不忍心打搅她们,只忍着难受坐在炕头烘火。
心里在想:但愿刚才的风波早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