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尘可是住在此处?”
“好像是陈伯的声音。”如尘闻声打开了房门。
“果然是好了,看来青尾的龙骨露确实有奇效。”陈伯看着眼前站的笔直的如尘,宽慰的笑了笑,内心也好像是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多谢陈伯挂念。”如尘躬身对着陈伯行礼,随后侧过身子,邀请陈伯进屋坐坐。
陈伯瞄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刘梭梭,朝着如尘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有些事需要跟你单独聊聊,随我出去一趟吧。”
如尘有些诧异,回头看一眼蒙圈的刘梭梭,转身披上了衣服跟着陈伯走出了房门。
一路无话,陈伯带着如尘左拐右拐,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停在了离宗门不远处的一道悬崖边上。
悬崖边的景色很好,向下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抬头向上看则是皓月当空,星罗如棋,山风拂过使人心神宁静,也吹的背后的竹林沙沙作响。
“很漂亮吧,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一有烦心事便会跑到此处,吹吹山风,数数星星,心中的烦恼也就慢慢的烟消云散了。”陈伯负手立在悬崖边上,深深的吐纳了几次,头也不回的朝着如尘说道。
“是!很漂亮,也很安静。”如尘站在陈伯身后如是答道。
“如尘啊,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就像河流终将汇入大海,就像树叶终将凋零,就像...人终究会走向死亡...”陈伯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一个包裹递给了如尘。
“这是?”如尘双手接过,疑惑地望向陈伯。
“你奶奶给我的,特意嘱咐我入宗之后再给你,你自己看看吧。”陈伯再次背过了身去,仰头看着星空不再言语。
如尘现在有些头懵,不知是因为陈伯那几句他听不明白的比喻,还是因为奶奶托陈伯带来的包裹。
如尘将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缓缓地扯开了包裹的系结。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棉袄,与他之前在村里穿的不同,这一身棉袄没有补丁,棉花塞得也要紧实的多,衣服中包着一枚鸡蛋和用绳子穿起来的二百文钱。
如尘认得这枚鸡蛋,这是他离开那天放回王奶奶锅里的鸡蛋,当时他吃早饭时不小心将腌白菜的酱汁抖到了蛋壳上,虽然现在酱汁已经干了,但那个图案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如尘小心翼翼的将棉袄抱起,压在棉袄下面的是一个黄褐色的信封。
如尘将棉袄放回包裹,拆开信封抖了抖,两张泛黄的草纸滑了出来,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这是村长的字,小时教如尘读书写字时没少在如尘面前圈圈画画。
如尘抖了抖纸张,找了个月光明亮的角度读了起来。
‘尘儿,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在青鸟宗了吧。’
‘莫要怪爷爷对你说了狠话,我是怕你知道真相后不愿离去,爷爷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你再不离开怕是就要看出端倪,所以我要求你一定要通过考核,一定要到青鸟宗去。’
‘你不必想着回来寻我,我现在已经离开了河东村,最后的日子我想回老家去看看。’
‘你年纪尚小,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大把的新鲜事物等着你去探索,大好的河山等着你去踏足,爷爷不求你能成为一代大侠,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过好一辈子。’
‘这二百文钱是我和你奶奶凑得,不算多,但也是爷爷为数不多的一点积蓄了,你省着些花,未来爷爷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棉袄是你奶奶给你准备的过年新衣裳,也是看不到你穿了。’
‘永别了尘儿,你安心的生活,踏踏实实的,做个正直的人,这也是爷爷对你的最后要求了。’
信已读罢,如尘抓着信的手指早已捏的发白,眼泪不知不觉的滴滴哒哒落在纸上,晕开了一片墨迹。
与爷爷的过往一段一段浮现在如尘脑海中,他还记得爷爷把他抗在肩头去摘树上的黄梨,也记得爷孙二人并坐一排在黄水河钓鱼,太多太多的画面闪过,最后只剩爷爷慈祥的一笑,转身离去再也不见踪影。
“我们刚从贾柳儿家出来,你奶奶便寻上我给了我这个包裹,信里的内容我大概都已经猜到了,你奶奶都告诉我了。”青鸟使转过头看着握着信纸啜泣不止的如尘,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她还要我带话给你,说没去送你,是她怕忍不住与你分别,让你不要怪罪她。”
如尘没有说话,悬崖边就只有竹林的沙沙声与啜泣声。
片刻后,陈伯终于是于心不忍的来到如尘面前,伸出一直手掌缓缓的抚摸着如尘的头,出言安慰道。
“人早晚都有这一天的,看开点,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如尘听到陈伯的话,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扎在陈伯怀中,双手抱着陈伯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陈伯突然被如尘这么一抱也是心头一颤,他无儿无女,从来没体会过被一个孩子依赖的感觉,而现在就有一个孩子抱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悲伤,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陈伯此时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是温暖,也好像是慌张,说不上来,很是奇妙。
片刻后陈伯缓缓抬起了手,轻抚着如尘单薄的背脊。
山风轻轻的拂着,竹林也随之摇摆,鸟兽时不时传来几声低鸣,皎洁的月光披在一老一少的肩上,宛如一幅画卷。
... ...
“陈伯,我要好好习武,我想保护柳儿,保护自己,我不要自己的性命再掌握在别人手中,我想像你和青鸟宗一样,做个善良的人,救助弱小。”如尘此时的情绪终于是得到了缓和,他松开抱着的陈伯,仰头看着陈伯的脸,认真的说到。
“....,好,当个善良的人,保护弱小。”陈伯愣了片刻,缓缓答道。
其实陈伯听到如尘这话心中也是不太舒服,首先青鸟宗现在是什么样子,陈伯自己都看不透了,在他印象中牺牲无辜的孩子来换取宗门利益就不是名门正派所为。其次他认为自己也算不上善良,遇袭那晚的最后时刻,他掏出鬼鸟丸并不是准备和赤蝎斗个鱼死网破,而是认为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准备趁着鬼鸟丸的药力找机会突围击杀贾柳儿,以防贾柳儿落入赤蝎之手。
当然这些心里话陈伯没有讲给如尘听,如尘今晚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了,他不忍心再毁去如尘对青鸟宗和自己的憧憬。
“陈伯,您能收我为徒吗?”如尘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双膝跪地,双手抱拳前伸,盯着眼前的陈伯一脸严肃的说到。
“收徒?我可只有五品的水平...你跟着我怕是不会有多高的成就...”陈伯犹豫的说道。
“我没有根骨您是知道的,只要您不嫌弃如尘,如尘愿做您的弟子,把您当成亲人,给您养老送终。”说到这如尘双手撑地重重的将头磕在地面上,久久不愿抬起。
陈伯看着眼前额头顶地的少年,内心有些动摇,他本没有想过收徒,况且自己也就五品水平,也没人来找他拜过师,还有就是如尘这无根骨的情况,就算拜宗主为师估计也教不成啥样,他这把年纪才五品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教了。
“请收晚辈为徒!”如尘保持着额头顶地的动作,大声喊到。
“....”
“请收晚辈为徒!”
“....”
“陈伯!请收晚辈为徒!”如尘再次喊到。
“好吧!我愿授你武艺,但你能有多高的成就,我不敢向你保证。”
陈伯叹了口气,上前搀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如尘。
“多谢师傅!”如尘站起身子,双手抱拳欲再次行礼。
“唉!先说好,以后你还叫我陈伯,而且不用行礼,要是让人家知道你拜我这五品为师,怕是要笑话你。”陈伯伸手拦住正准备躬身的如尘,严肃的说道。
“五品怎么了,拜五品为师不正常吗?再说我也不怕笑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尘诧异的问道。
“说让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哪那么多问题!”陈伯装作生气,朝如尘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好的,师傅!徒儿记住了。”
“叫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