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你不要出声…”
“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出来…”
“小晚,生日快乐!”
“不要走…”
“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哥哥的希望活下去。”
嘀嘀嘀——
医疗仪器熟悉的声音在女人的耳边窸窸窣窣的响起,她费力的睁开眼,窥视着外面的世界。
病房里光线刺眼,模糊不清的什么都看不见,没有痛感,只是感到寒冷,从头到都冷的要死。
“医生,病人好像醒了。”值班的护士见女人睁开眼,立刻飞奔了出去。
沈俞穿着隔离服进来揭掉了女人氧气面罩,“江晚。”
“听得见吗?”
女人身上没有力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沈俞转头,对护士说道,“转到普通病房吧。”
三十多个小时,女人才勉强脱离危险,傅随晏一直在医院等她醒过来。
“阿晚。”男人两天都没有合眼,眼睛上布了一层红血丝。
他揉了揉女人凌乱的发丝,好像是在笑但声音极尽沙哑。
“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江晚勉强的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
傅随晏没有说话,他不敢回答,只是堪堪点了点头。
一滴眼泪从女人的眼角流了下来,她盯着天花板,任由眼泪模糊了视线。
明明再撑一个月,她的小家伙就可以出来看看这个世界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阿晚别这样。”男人抱紧了女人,伸手抹着女人不点涌出来的眼泪,“我们还会有的。”
“不会再有了。”江晚的声音很小,落寞而绝望,就像一捧灰从高处落下,然后消失不见。
褚婴和沈俞说过,这个孩子很大概率上就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如果留不住,她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有孩子了。
“我们不会再有了。”
“阿晚。”男人一遍遍的唤着女人的名字。
江晚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衣服都被眼泪浸湿了。
她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傅随晏的,印象中这是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他给她挡子弹的时候都没哭成这样,可是她一点都不感动,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一块似的。
褚婴要进去送药,被沈俞拦下了,“让他们两个单独待一会儿吧。”
傅随晏今天这个样子,他也着实没有见过,或许他也是期盼着那个孩子的吧。
男人陪了她一夜,第二天早晨的飞机飞隋宁。
他天亮才到,接机的人是孟惊蛰,男人是故意在机场等他。
秦秘书跟着傅随晏从特殊通道里出来,迎面就看见了事先等在那里的孟惊蛰。
“那不是孟首长吗?”
傅随晏抬头,不远处的孟惊蛰一身便衣,头上带着鸭舌帽,看起来像是故意乔装过。
男人看向傅随晏,眸子里是难以压抑的愤慨。
孟惊蛰阔步走了过来,甚至没等秦秘书反应,男人粗壮的拳头结实的砸在了傅随晏的脸上。
“你不是答应了我会护她周全的吗?”
傅随晏毫无防备,也没有还手,一拳下去他连退了好几步。
如果不是后面有人拦着,秦秘书看孟惊蛰这架势,是要把傅随晏打进医院。
最后两个人都被带回了傅公馆,傅夫人知道傅随晏今天会回来,所以提早在家里等着。
不曾想一同回来的还有孟惊蛰,傅夫人看见自己儿子脸上的淤青,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这是谁打的?医生看过了吗?”
傅夫人伸手想看看傅随晏的伤势,却被男人的手挡了回去,“无碍,医生看过了。”
“我打的。”孟惊蛰就站在那里,理直气壮的承认了下来。
傅夫人看了一眼孟惊蛰那种似阎罗般强势的脸,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你们怎么吵架了?”
孟惊蛰并没有说话,傅随晏环顾四周看向男人,声音略显沙哑,“你先回去。”
孟惊蛰转身走了出去,最终也什么都没有说。
傅随晏清过人,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傅夫人。
傅仲绅病重,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傅夫人的头发都白了好多,肉眼可见的衰老。
“阿晏,你有话对我说?”
男人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灰黑色的眸子里尽是怀疑,“江晚的孩子没有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你的手笔?”
傅夫人的瞳孔忽然一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晏,你在说什么?”
“我是你母亲,我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去害你的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认命了。她阻着何曼和傅随晏那么多年,都不曾有用,如今她的这个儿子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她也不想管了。
她甚至想过,等那个女的把孩子生下来,她就把孩子接到傅公馆来养,名正言顺的进宗祠。
“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傅随晏把事情摊在了明面上,“这件事是边安安做的。”
傅夫人的心一惊,牙齿咬着下唇,嘴唇有些发白,“安安?”
傅夫人看向男人脸上的伤忽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她怎么没想过她的这个侄女居然会做这种要置人于死地的事。
“怎么会是那丫头?”
“阿晏,她一定是一时糊涂。”傅夫人扯住男人的胳膊,“她嫁到孟家过的也不幸福。”
“她是病了。”傅夫人是知道边安安闹过几次自杀的,她一看到她就想起早年自己的婚姻不幸,所以很是怜惜她。
“妈,那我呢?”男人看着眼前自己的母亲,眼眸间尽是寒冷,“被害死的是我的孩子 。”
傅随晏吼的很大声,傅夫人只见过傅随晏对傅仲绅吼这么大声,这是第一次傅随晏对她说重话。
傅夫人后退了几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傅随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边安安是来找过她,没有明说,但也看的出心思,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阻止。
“阿晏,她是你舅舅的女儿,如果当年没有你舅舅,就没有你。”
傅仲绅坐到这个位置上,当年的腥风血雨都是边家来扛的,边家为此退居隋宁十几载,才有的傅家的今天。
傅夫人一辈子都护着边家,即使边池和边安安惹出了那么多的麻烦,她还是愿意为了他们善后。
“我根本不想当你的儿子。”男人终是说出了那句伤人的话。
“我宁愿不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