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哦,你那个,奴婢不知怎样称呼?”雪儿打心里瞧不上费真的孟哥哥,本想嘲讽几句,见费真脸色突变,慌忙打住,问。
“唉,亡国之君,哪里还在乎称呼,你随便叫。”费真的眼角又泛起了泪花。
“夫人,对不住,我也是刚进宫,便随刘将军到此处,专职报侍夫人,我是乡下长大的丫头,不知宫里的规矩,还望夫人体谅。”雪儿说。
不体谅,也得体谅呀,费真心里想。
“怎么?我想知道孟平川的情况,也不行?”费真面无表情。
“行,行,他嘛,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不吵不闹的。”雪儿说。
“他没问过我?”费真又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这样,等空,我去那里打听打听,不过夫人,奴婢劝你,你那个,我叫他孟公吧,他若心里真有挂念,他还能好吃好喝地待着?”
“之前打仗,他日日待在勤政殿,心里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赢,赢了才保得住皇位,如今败了,从龙椅上跌下来,坐在实实在在的地上,反倒心安了,不再为那个位置纠结,心里的焦虑一下就治好了,所以能吃能喝能睡,我倒是很理解。”
“所以说嘛,我们皇上都钟情于你,你看问题这么透,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雪儿说。
费真趁机提议,要出去走一走,在宫里坐着,心情不好。
雪儿极力阻拦,说费真在这宫里生活了二十几多年,闭着眼睛也能走完,没有新鲜去处,不如在殿里待着。
“雪儿,十日后,我们就要离开此地,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回来了,再最后看几眼,我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留一个念想,你是通达之人,这个也不允?”
(二)
“看夫人说的,一切都是夫人做主,只是刘将军有嘱托,要出门,须经他允许,你先坐着,我去禀报。”雪儿寻一个借口,让小墩子和凤儿他们守住大门,不能让费真出门。
她自己假装去请示,到宫里溜达去了。
她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在心里感叹,这蜀国的皇帝真会享受,一花一草一树,都修剪得精致绝伦,湖畔的堤坝,繁花似锦,几日没有修剪,把道路都遮挡了大半,一脚踩上去,脚底都飘着花香。
她在外游荡了大半日,看到晚饭时间到,方才往芙蓉殿方向走,走到太子府外面,看到“太子府”的匾额还挂在门楣上,嘴角一扬,心道:“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此时,太子府里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哭声。
“哼,现在哭,迟了。”雪儿心想:“平时不励精图治,如今亡国了,哭有何用?”
她生活在北方,没有见过三月的南方,乃是春和日丽,百花齐放之时,宫里的花花草草,和寻常百姓家的花草一致,只要花点时间侍弄,一样美得亮眼。
她正想离开,又听见太子府里,一男子号啕大哭的声音,她问站在太子府院门外的两位侍卫:“里面怎么啦?”
“不知道”,两人摇摇头说。
“我进去看看?”她指着门里,问侍卫。
两位侍卫,认得她是从宋宫过来的,穿着管事的衣服,不置可否地对视了一眼,让她进去。
雪儿进到太子府里,循着哭声进了内屋,只见屋里地上,躺着一个女人,舌头向外伸着,把她吓一大跳。
她从未见过吊死的人,今日是第一次,躺在地下的是太子侧妃。
(三)
“为何这样?”雪儿干呕了几声,忍住恶心,问跪在尸首身边的男子。
男子没有抬头,怨恨地剐了她一眼,身边哭泣的一个丫头,抬头见她穿着不一样的宫服,料她是宋朝宫廷里的,怕得罪她,应道:“娘娘含辱,悬梁自尽。”
说完,又阴阴地哭起来。
雪儿是一个粗人,没听明白丫头的意思,问道:“为何要自尽?”
“去问你们的人,说好我们投降,不侵犯宫里的人,你们可好,出尔反尔,毫无诚信可言。”男子站起来,对着雪儿吼道。
“你是?”雪儿问。
“这位姐姐,他是太子。”丫头说。
“哼,太子有何了不起?还想作威作福,说什么诚信,我们的士兵守在你宫门外,保护你们的安全,这不是诚信是什么?”雪儿大声呵斥道。
“对,我们是阶下囚,任你们宰割后,你们还要在自己脸上贴金。”太子说完,愤愤地走了出去。
“你,一个亡国太子,了不得。”雪儿反讥道。
“这位姐姐,请原谅太子,昨晚,你们当官的把娘娘掳去陪了一晚,今早放回来,娘娘哭了一整天,就,就趁人不注意,自戕了,你可怜可怜太子,莫要责怪……”
给她说话的是太子妃从宫外带来的,在太子府任主事的丫头,她说话低声下气,想求得对方的原谅。
“真有此事?”雪儿知道,长官三令五申,不准官兵们骚扰、欺压、抢劫,如今还把太子的妃嫔拉去……她摇摇头,不敢相信。
“姐姐,这种事,谁敢往自己身上抹?太子侧妃自戕了,是板上钉钉的事。”丫头跪下来,哭道。
(四)
“罢了,罢了,我让护卫去禀告将军,埋了吧。”雪儿跑到门口,让守门的去报告将军,说前太子府死了人,着人安葬。
她回到芙蓉殿,华灯初上,见费真已经吃过晚饭,在书房里写字。
“雪儿,今日把皇宫逛了一遍,也没找到刘将军吧?”雪儿的头在门口一探,缩了回去,费真说道。
“夫人,你后脑勺长了眼?”雪儿走了进来,笑道。
“看你的脸红扑扑的,许是累了吧?我让厨房给你留着饭菜,快去吃,尝尝我的手艺。”费真说道。
“你还会做饭?”雪儿的眼睛鼓起,满脸的怀疑。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上树掏窝,下河摸鱼,帮着父母做饭,这些事日日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