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咀嚼的小章鱼并没有出现血肉横飞的景象,即将被牙齿咬碎的下一秒它就化成了一片黑雾,消失在空气中。
男孩看着只剩下一片清水的木盆,黑沉的瞳孔轻颤,他沉默的走到了二楼通向一楼的台阶,在一个能看到黎宁的位置坐了下去,黎宁也注意到了他,她把花的根部用剪刀斜斜的剪下,插进了花瓶里。
花的味道弥漫在屋子里,原本空气中有些潮湿的木头味被花香取代,这是最天然的香料,黎宁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镇子上买些鲜花来。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还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当她问出口后男孩突然静默了一会。
他说他叫小黑吗?应该不行,或许会被这个聪明的人类发觉自己就是那条依照着本子上的图案化形出来的小章鱼。
他只犹豫了一会,然后在黎宁的注目下说出了很多年前,居住在这里的另一个人类为自己取的名字。
他的发音有些不标准,磕磕绊绊的道:“安...安陌尔。”
埃迪女巫在没有收养原主之前,曾经注意到了这片沼泽中未知的生物。
她发现了这种生物是有智慧的,以便于沟通,她擅自给它取了个名字,在孤单时为了排解寂寞偶尔会来到这片沼泽林碎碎念,虽然得到的回应屈指可数。
安陌尔大多数人类的语言就是在埃迪女巫那里学习的,虽然两人从未对过话,但安陌尔学习的能力很强,埃迪女巫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虽然有一部分的话他不解其意。
埃迪女巫经常抱怨那个在镇上的英俊男人不常来看自己,她说想考虑住进镇子上,但女巫家族的祖训就是不能离开森林,女巫应该是孤单的。
但埃迪女巫并不喜欢孤单,她经常会对着沼泽林大吐苦水,说她好像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又说其实没有,她只喜欢那个男人的身体,男人只是她排解寂寞的工具。
可她偶尔会流眼泪,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嘴里喃着为什么那个坏男人不来看自己,她好想他。
那时候的安陌尔对人类下了一个定论,那是一个矛盾的生物。
“安陌尔?”
黎宁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原来你还记得自己名字啊。”
安陌尔仰起头,看向面前这个人类:“你叫什么?”
“黎宁。”
黎宁坐到他身边,抬起他的手在他的小手上用指尖写着自己的名字,安陌尔感觉手心痒痒的,但他强忍着没有躲开。
他的肚子叫了起来。
是了,他变成了人类,但是需要很多能量维持,但人类的获取能量途径并不是吸收恶念,往往他们都需要各种有营养的食物。
黎宁也听到了那道声音,她轻笑出声:“我去给你弄吃的。”
有安陌尔在,黎宁难得的做了一道比较丰盛的饭菜,她把刚刚从镇子上买回来的新鲜牛奶加热,煎得焦香的培根和鸡蛋被刚刚烤好的松软面包片夹住。
但他低估了安陌尔的饭量,在她把自己手上那份三明治递给安陌尔,看着他三两下就把它吞下去后,黎宁及时叫了听:“好了,你吃的够多的了。”
那是两个成年人的饭量,或许可怜的小家伙这几天饿坏了,但黎宁需要控制他,以免毫无节制的饮食撑坏了他的胃。
安陌尔明显还想要食物,他的眼神里带着渴求,但黎宁硬下心不让他毫无节制下去,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那只小章鱼非常脆弱,等你长大一点就可以摸他了...如果它能活到你长大的时候。”
黎宁想来想去,怕自己刚才的语气让刚刚找到了家的安陌尔心里受伤,所以和他解释,还带着些哄人的意味:“虽然小章鱼没有你重要,但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对不对?”
安陌尔眯了眯眼,他舔了下嘴角,看似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被哄得舒服极了,压抑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我知道了。”
吃完晚饭后天就有些阴了起来,黎宁不太饿,索性喝了杯热牛奶当做自己的晚餐。
安陌尔在楼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走来走去的,木屋的隔音并不好,以前黎宁没有察觉,现在多了个安陌尔,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整修一下这个房子了。
她把最后一支鲜花插进了瓶子里,挑了个最好看的花瓶拿着上了二楼,安陌尔已经乖乖的躺在床上了,他刚被黎宁洗过头发,发丝间还带着些潮气。
黎宁把花瓶放在床头,就在放有小章鱼的木盆旁边,她眼睛随意的扫了一下小章鱼,又顿住了一下。
她怎么感觉这只章鱼又变大了一点。
她没有想太多,屋子里有些暗,她把煤油灯放到了床边:“安陌尔,过来睡觉,明天有的忙了。”
安陌尔乖巧的点点头,他把手背在身后,断掉的小拇指正在缓缓的长着,但因为他今天获取到的食物不够,没有能量的他手指恢复得也有些缓慢。
他还是怕黎宁生气,重新用身体做了一只小章鱼出来,更何况她说了自己要比小章鱼重要,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现在看来重新做一只小章鱼是一个明智之举。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睡在黎宁身侧,屋子里有些暗,正常人是看不到周遭的东西的,但安陌尔并非真正的人类,在黑夜里也能精确的捕捉到周遭的动向。
他坐起身体看着黎宁,又轻轻贴近了她的脸轻轻闻了闻她,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把黎宁吵醒。
这个人类...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的?
他有些饿了,思虑了良久还是打算去吃些人类的食物,他悄悄的从床上坐起身,翻出了黎宁存放起来的食物,害怕被发现,每一样他都只敢吃一点点。
于是第二天起床的黎宁看到缺了角的面包,上面有个齿印的苹果,还有明显少了一半的牛奶站在原地沉思。
难道她真的饿到了这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