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儿母女孤儿寡母的生活不易，经常有地痞流氓过来找茬儿，方林山经常会帮着打跑那些流氓，一来二去的和那母女就熟了起来。
    有时候她们做了饭菜，还会给他送点儿过来，他也会切些肉送过去。
    虽然是两家人，也亲得跟一家似的。
    方林山没什么家人，就拿他们当自己家人一样，每次收摊儿回家，听见那家女儿笑着喊自己一声“方叔”，就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没了。
    可不过一天的时间，那小孩儿就死了，死前还遭了侮辱。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异样，没有早点救下那个孩子。
    “反正我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家人，杀了他，算我赚了，省的他再去霍霍其他人。”
    方林山不慎在意道。
    “这么说起来，你倒确实是见义勇为了。审你的大人是哪位？”
    方林山奇怪地看她，“怎么，你还能帮我报仇不成？别想了，你自身都难保了，就算家里再怎么厉害，也帮不了你吧。”
    他以为瑶光就是个家里有些闲钱的千金小姐。
    若是当真有钱有势，哪里还会被关到牢里？恐怕也就是个普通的商贾人家罢了。
    民不与官斗。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儿能跟那些个官老爷斗？
    “说不准我真能帮你呢，我大哥刚升任刑部尚书，叫林天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如果他来审，你这案子说不定还有救。”
    摄政王倒台后，官员都换了一批。
    林天赐也从户部侍郎升任了刑部尚书。
    “你大哥是林天赐！”方林山惊叫一声。
    林天赐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当初他高中状元，游街的时候，自己远远儿地见过，他没读过什么书，但对这些读书人很有好感。
    之后林天赐虽然在摄政王手下做事，但为人刚正，做了不少对百姓好的事儿，在百姓中的威望很高。
    还有他那个弟弟，刚打了胜仗回来，为国争光。
    “可我听说他的妹妹是……”
    皇后啊。
    方林山睁大了眼睛，再仔细打量瑶光，看她头上的首饰，身上的绫罗绸缎，哪儿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一时呆在了原地。
    忽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怔怔地回头，就看见一袭明黄龙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方才趾高气昂的狱卒弯着腰低着脑袋跟在后面，狗腿子地打开了监牢，将人请了进去。
    门刚打开，男人就迈步到了瑶光跟前。
    拉着她的胳臂上下打量，确定没事儿之后恼声道：“我不是让你在宫里好好待着吗，谁让你来这种破地方了！”
    “太后下的懿旨，我总不好抗旨不遵吧？”
    “朕金口玉言说的还是圣旨，你怎么就敢抗旨了？”
    方林山在旁边听着，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心想着这位皇后胆子挺大啊，敢这么跟皇帝说话，不要命了？
    瑶光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说的话多了，我总不能每句都听吧。”
    尤其是夜深人静，床榻上的那些羞人的话，要句句都当真，她觉得自己的腰还是别要了。
    “瑶光！你出息了！”
    她声音压得低，架不住萧景迁耳朵好，还是听了个清楚。
    咬牙切齿开口。
    方林山赶紧打圆场，生怕她惹急了皇帝，皇帝真把他给咔嚓了。
    “陛下，皇后娘娘不是那个意思。”
    事实上，他都没听见瑶光说的什么话。
    “你谁啊！”
    萧景迁恼怒地望过来，帝王威严，不怒自威，怒则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方林山被瞪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瑶光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别吓唬他了，看把人都吓成什么样儿了。”
    萧景迁这才稍稍缓下神色，“哼”了一声，问瑶光道：“他谁啊？”
    “方林山，街头的屠户，隔壁邻居女儿被一个高官儿子玷污了，母亲和女婿想给女儿报仇，也被高官儿子打死了，他见义勇为，把高官儿子杀了，就被关进来了。”
    “……谁经办的案子？”
    方林山愣住了，似是没想到皇帝真要给自己做主。
    毕竟打从他知道那纨绔身份特殊之后，他就没奢望自己能出去。
    现在皇帝亲自询问，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瑶光催促道：“问你呢，快答啊。”
    方林山这才回过神来，“哦，是，是大理寺的赵大人。”
    萧景迁点头说了句知道了，重新去拉瑶光，方林山见状，还以为他是想替赵大人隐瞒，眼中希冀的光再次熄灭。
    人人都说当今圣上是明君，他以前觉得，圣上是明君，可惜看不到所有人的苦难，现在却觉得，身处黑暗之地，哪儿有什么明君。
    轻嘲一笑，坐在床上，不置一言。
    “走，跟我回宫。”
    萧景迁一扯瑶光，瑶光仍是摇头，“我知道你不想我在这里受苦，但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你如果执意把我带出去，会激起更大的民愤的。”
    “那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你在这儿受苦吗？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受苦的。”
    这会让他后悔，当初执意娶她。
    若是自己无法保护她，给她幸福，他不该将她拉入这场旋涡的。
    瑶光摇了摇头，“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啊。而且我之所以留在这儿，不是因为我怕了那些人，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一个清白的，对吗？”
    是因为她相信，即便自己在监牢中，他也会在万人面前保护自己，所以她可以安心地躲在监狱中。
    相比起顶着压力的萧景迁，自己其实已经被保护的很好了。
    现在，她只是想稍稍的，给他减轻一点压力罢了。
    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感觉到他态度软化了些，瑶光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啦，我等着你来接我出去。”
    萧景迁看了她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你等我，我很快就会接你出来的。”
    “嗯。”
    出去的时候，萧景迁吩咐狱卒将监狱中的东西换一批，务必不能怠慢了瑶光，狱卒虽然对此多般不屑，觉得陛下就是被瑶光这个妖女给蛊惑了。
    但毕竟是圣谕，不敢违抗。
    不多时就给瑶光的床榻铺了层真丝面料，换上了锦被，地上的杂草也都打扫干净了，连角落里的耗子洞都给堵住了。
    瑶光还觉得有些可惜的说。
    “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就跟狱卒说。”
    “放心吧。”
    隔着栏杆，瑶光同他招了招手。
    萧景迁迈步往外走，经过隔壁牢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你的案子，朕会命人监办，若是核实你是无辜的，高官纵容儿子强抢民女当街杀人，赵大人徇私枉法，朕都会好好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