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详情之后。
太子便让人护送三家人家离开素梅庄。
并且安排他们去了闻江府。
同一天晚上戌时。
时子行带着祭司来到素梅庄。
太子是在祭司的身上还穿着祭祀服。
黑色的线条,布满他大半张脸。
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他看到太子时。
非但没有害怕。
反而笑了起来。
“殿下,我就知道你会找我。”
他一笑。
脸上的神秘图案更显妖异。
“你可知,我已经等了半个月了。”
他扭动着腰肢,一步步走到大厅中央。
“啧啧啧,我以为你会更早点见我,没想到,竟拖到了河神祭之后。”
说着,他轻讽一笑,“所谓太子,也不过如此啊。”
“你!”
时子行怒了,想上前,就被太子一个眼神阻止。
他不甘的后退。
祭司见状,轻讽一声,“刚刚不是挺能的?凶得跟什么似的。”
“狗就是狗,在主人跟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辰突然上前一步,看向祭司,直接道,“听说活人祭是你起的头?”
“是啊,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祭司竟大方承认了。
脸上的笑容邪肆至极。
“看着那些人,惊恐的绝望的无助的卑微的求我的样子,真的太爽快了。”
他似乎是回忆了某些美妙的事物。
甚至于,放浪形骸的往地上一坐,大笑着捶地。
“什么河神,什么天佑苍天,都是假的,假的。”
“他们偏偏我说什么都信,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送上门来,让我欺凌他们,让我搅得他们家破人亡。”
“这高高在上,能主宰人生死的快感,谁能拒绝?谁能?”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太子。
“你不也是一样的吗?你也向着那最高的位置努力着。”
“你可别跟我说,你手里没沾过人命,你前行的路上,没有死人。”
“因为那是天下最好笑的谎言,也是最大的笑话,哈哈哈。”
“所以,都一样,我们都一样。”
他的话。
似乎是对的。
可。
细细一想,便会明白。
这就是强词夺理。
这就是牵强附会。
他就是草菅人命。
与太子根本就是两码事。
苏辰看着他。
只觉得恶心。
她对太子道,“殿下,下官认为已经没有再审问的必要了。”
祭司的目光,因为这句话,慢慢的落到她的身上。
“这位大人,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他慢慢的站起身,眼露杀意的锁住苏辰。
“不审?怎么你想直接杀了我吗?”
“正有此意。”
苏辰迎上他的目光,点点头道,“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首先,你要搞清楚一点,虽然人是我选的,可是杀人的,可不是我。”
祭司的唇角慢慢上扬,轻嘲道,“所以杀人偿命这四个字,怎么都落不到我头上哦。”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苏辰的身上来回一个轻扫。
他的眼神太过露骨。
太子不悦的上前,将苏辰挡在自己身后。
终于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孤想让你死,你便只能死。”
一句话,让祭司的神情微微一僵。
但他很快再次笑了起来。
“殿下,你可别急着杀我,我以为我对你来说,可非常有帮助的哦。”
“你需要那个位置,便需要民心,而我可以助你得到,全天下的民心,届时……”
“孤不需要。”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的话可说完了?”
“怎么,你当真想杀我?”
祭司眸底的邪肆稍稍一敛。
“你可知,杀了我,你有可能走不出这江南府?”
太子不再理会他。
直接对时子行道,“拖下去。”
“是,主子。”
时子行快速响应。
上前,一把扣住祭司。
拖着他就要出去。
“慢一点,也让他尝尝,他所说的无助与绝望。”
一句话。
让祭司真正的变了脸色。
“你会需要我的,殿下!”
他高声道,“你会后悔的,你……”
他的嘴被时子行捂住。
而后,被拖出门外。
可以预见。
他的下场会有多惨烈。
只是。
真的没影响吗?
苏辰看向太子。
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需要。”
太子道,“他不是正主。”
他看向苏辰,“你没有发现,真正的祭司可没有他高。”
苏辰还真没有发现。
“可若不是他,你直接杀了这个假的,就不怕激怒真的祭司吗?”
太子道,“不会,那人绝不会在意多一条人命。”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他。”
说到这里,他对吴潜道,“你多派些人,务必要在今天晚上把人找出来。”
“是,殿下。”
一直当着背景板的吴潜,上前应下。
只是在转身时,又被太子叫住。
“看到人,不必带回来,直接处决。”
“是,殿下。”
吴潜再次应下,而后离去。
在他们都离开之后。
太子才看向苏辰。
“怎么累了?”
他带着苏辰,坐到一旁的。
并倒了杯茶,递给到她的手边。
“阿衍,你当真不担心吗?”
苏辰握住茶杯,眼带担忧。
“不担心。”
太子微微一笑,“那人不过是借助神明的力量。”
“只要让他失去,百姓眼里的神性,那他便什么都不是。”
“可是,现在他还没有失去,他……”
“今夜,他就当失去神性。”
太子道,“辰,你以为神是什么?”
“无所不能?”
苏辰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
“是,却不完全是。”
太子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拢住眉头道,“所谓神,那是人们幻想出来的,至高无上的,拥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
“无所不能,对于百姓来说,太宽泛了。他们看中的,仅仅是自己的利益。”
“辰,人心其实是最难掌控的东西,那人说他能得到民心,也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
“人心,呵呵,相信人心,才是世上最无稽的笑话。”
苏辰的眉头,因为太子的这些话,慢慢拢在一起。
“倒也不必如此想,这其中应该还是会有人相信,会有人真的信仰他吧?”
“会有,但真的信仰,真的相信的,才是世上最愚蠢的人。”
太子伸出手,慢慢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轻声对她道,“这些事,你不必再想,孤会处理好一切。”
虽然太子这样说了。
可是苏辰还是免不了担忧。
见她如此。
太子对她道,“左右我们的行程将会延后,你要不要再去瞧瞧何府的那些女眷?”
“我可以离开?”
苏辰惊讶。
“自然。”
太子轻笑,“你若想,现在就可以离开。”
“这不合规矩吧。”
苏辰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放心。”
太子道,“明日起,苏大人便回京了。”
一句话,便让苏辰有了离开的正当理由。
然而苏辰还是没有成功离开。
只因。
当天凌晨。
祭司的信徒便开始暴动。
他们拿着各种农具。
带着高涨的怒火。
冲向了素梅庄。
并将其团团围住。
领头的。
便是祭司身边的心腹。
名叫辛。
他站在人群最前头。
手里举着火把。
对着素梅庄的大院怒吼。
“快把祭司大人放出来,要不然我们烧了你这庄子!”
他吼完。
其他人起哄。
“烧了它,烧了它!”
素梅庄里。
时子行听到动静时。
刚刚让那假祭司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让其他人处理尸体。
自己匆匆赶到太子身边。
看到时子行。
太子道,“你来的正好,护着苏辰离开。”
“那您呢?”
“孤打算会会他们。”
“殿下。”
苏辰上前,对他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这些人此时毫无理智可言。万一伤了你,得不偿失。”
“你的意思是,让孤弃庄而逃?”
太子眸底微沉,气势迫人。
苏辰被他的威势压的头皮发麻。
然。
依旧牙一咬。
对上他的目光。
“是的,殿下,我想让你离开,而后再从长计议。”
“辰。”
太子看了她半晌,而后轻叹一声,“你先离开。”
意思是,他还是要留。
“那下官便陪殿下留下。”
苏辰语气坚定。
太子注视着苏辰。
外头的喧闹声越发大起来。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明显,他们被包围住了。
苏辰对太子轻笑一声,“殿下,现在想离开,似乎也不能了。”
她明明知道,素梅庄与御省山庄之间是有密道的。
还这样说。
明显是在跟他说。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他可以对谁都心狠。
独独对她。
他狠不起来。
也硬不起来。
更舍不得看她置身在危险之中。
“走吧。”
太子败下阵来。
拉着苏辰的手,便往外走去。
时子行紧随其后。
苏辰任由太子牵着自己的手。
一时忘记了。
此时的她,是做男儿打扮的。
也忘记了,君臣之别。
只不过。
走着走着。
她就发现不劲了。
这分明不是往素梅庄大门的方向去。
“殿下?”
“不要说话。”
太子沉声道了句。
脚步却更快了。
颇有些欲盖弥彰。
这个样子的太子。
着实有些可爱了。
苏辰忍不住笑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
太子侧头看了她一眼。
“殿下,我突然发现,你很可爱。”
苏辰笑着回答。
“回头,让你瞧瞧,孤还有更可爱的地方。”
太子的视线快速在她身上来回一移。
而后轻哼一声,“看你到时,还能笑得出来吗?”
这是威胁。
苏辰笑容一敛。
“殿下,还要多久才能到?”
她转移话题。
太子也不拆穿她。
“快了。”
他道,“总归不会让你遇到那些人。”
说着,太子脚步一顿,对时子行道,“你去通知大家离开。”
“是。”时子行快速离开。
太子带着苏辰继续向前。
虽然他说快了。
却依旧穿过了两个院门。
又步行了一段距离。
他们才来到了一处假山前。
时子行此时匆匆而来。
“回主子,已经安排妥当。”
“嗯。”
太子应声后。
上前一步,轻轻踢了下假山山脚边的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
假山便咯吱咯吱的从中间打开,露出下方黑幽幽的秘道来。
时子行十分自觉的,率先走了进去。
并在进入秘道后,点燃的放置在侧的火把。
太子拉着苏辰,紧随其后。
在苏辰走进秘道后。
太子又按一下秘道入口处的石头,秘道就再次合上。
秘道内的甬道极窄。
只能供一人行走。
太子让苏辰走到自己身后。
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慢慢向下。
时子行在前方,尽可能的让火把,照清他们脚步的台阶。
这段台阶并不长。
大约走了十米左右。
他们就来到一道石门前。
石门前的空间变大。
大约可以容纳十人左右。
时子行自觉的背对着石门。
苏辰也想如此。
但太子阻止了她。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所有的秘密,你都可以知道。”
太子拉着她的手,来到石门前。
而后抬高,用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了。
石门上雕刻着的,栩栩如生的,九天玄女的右手食指上头。
咔嚓。
石门打开。
露出后头一条长且深的通道来。
时子行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继续打头阵。
“走吧。”
太子拉着苏辰一起向前。
通道虽然也没有比之前的甬道宽多少。
但至少两人并排前行,是不成问题的。
在他们通过秘道离开素梅庄时。
围住素梅庄的人群,终究还是等不及了。
在辛的带头之下。
他们冲破山庄大门。
只不过。
他们冲进去时。
却发现这竟是一座空庄。
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辛怒了。
“给我搬,搬不走的便砸。”
一声令下。
人群里先是冲出一部分人。
开始按着辛的话,挑选了,看上去贵重的东西搬走。
他们边搬,边露出兴奋的神情。
然。
大部分人是没有动的。
显然,他们还在犹豫。
或者说是观望。
辛似乎很了解他们。
在又一个人搬着瓷瓶走出来时。
他突然兴奋的跑上去。
“兄弟,你发财了啊,就这个瓶子你就能赚这个数。”
他张开五指,对着这人比划。
“就这个瓶子值五两?”
这人明显是个不懂行的。
看到他的比划,立进激动的问。
“不不不,胆子再大点,继续猜。”
辛摇摇头,继续比划。
“五十两?”
“不对,胆子再大点。”
“总不能是五百两吧?”
这人抱瓶子手都开始颤抖。
这是激动的。
亦是兴奋的。
“没有错,就是五百两。”
辛陡然拔高声音,“兄弟,你发了啊,回头可别忘了我。”
“没,没有问题,要,要是真的五百两,我就送你一百两!”
那人紧紧的抱住瓶子,生怕自己把金山给扔了。
“好,我等着。”
辛笑着拍了拍他。
而后对其他人道,“看到了没有,这些有钱人的庄子里,遍地都是银子,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此言一出。
果然又有三四人忍不住加入了。
接着又是十几人。
最后所有人都加入了抢劫的队伍。
辛看着他们,眼带轻蔑的道,“师傅说的没有错,这些人都是愚蠢。”
素梅庄极大。
这些人抢了大半夜,也仅仅抢了其中的四个院子。
本来,此时收手。
应该也能大赚一笔。
可惜。
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见识到这泼天的财富之后。
他们早已抢红了眼。
一个个越搬越兴奋。
早已忘记了,他们其实是在犯罪。
直到。
余典等人,带着官差过来。
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犯大事了。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带他们过来的辛,早就没有踪影。
至于他们。
人脏并获。
辩无可辩。
被全部押进牢房,等候审判。
此时太子他们。
已经回了御省山庄。
并且。
回到启明院时。
见到了真正的祭司。